提起丈夫,赵氏的话更是多了起来,“你舅舅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就是特别的喜欢走路。初到达州那几年,一年四季的不着家,也不知走坏了多少鞋,就靠着那一双脚,把达州里里外外走了个彻底。”
高氏一边喝茶一边道,“也正因如此,爹才对达州的情况了如指掌,哪里地势高,哪里地势低,连下多少天的雨会引发灾情……要不是这样,后来遇到水患,也不可能那么及时有效地治灾了。只是辛苦了爹爹,落下腿疾,这几年一到阴天下雨的日子便要发作,疼得几乎不能走路。”
盛南锦忙问道,“严重吗?有没有请大夫看一眼?”
赵氏道,“看了看了,大夫只说让静养,可你舅舅的脾气,是那么听话的人吗?这次上京城,我还想着请一位太医来帮他瞧瞧,好歹开个药方治一治,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盛南锦听了连连点头,“就该这样。若是舅舅不答应,您就直接跟他的恩师老人家提一嘴,您的话舅舅或许不听,但老师的话肯定不会拒绝的。”
赵氏啼笑皆非,“没想到你个小丫头还有这样的心机。”
几人说了半天的话,眼看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赵氏便有些心急起来,“外院的饭还没有吃完吗?”
高氏道,“他们这些男人啊……只要凑在一起就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赵氏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了解的,别说是不熟悉的人,就是在家里也没有这样拖沓的时候,何况面对盛时这个长辈,又能有什么话说?多半是被盛时给绊住了。
盛南锦看出了她的情绪,语气轻快地道,“舅母是不是累了?我让三春再去看一眼,偷偷给哥哥们送个信儿,你们也好早些去客栈休息。”
如此的贴心,让赵氏暗暗称奇。
这还是之前那个心里不装事的盛南锦吗?
只是三春还没来得及出门,外院便派了小厮过来说酒席已经撤了,两位舅少爷来接舅太太出门。
赵氏对儿子们的表现十分满意。
盛南锦也没有挽留,亲近地挎着赵氏的胳膊,一直将她送到了大门口。惠渖和惠滨已经等在这里,两人见到了来送客的盛南锦,连忙上前问好。惠渖成熟稳重,惠滨则要活泼些,笑着问道,“你还记得我吗?小时候我还抱着你看过房檐下的燕子窝。”
盛南锦自然是不记得了。
她摇了摇头,故意道,“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同样来送人的盛时和沈集的身上。
这还是出事之后,她第一次见到父亲呢。
盛时大步走到前面来,对盛南锦道,“你说说,既然来到了家里,怎么能住到外面去?被人看到了,咱们盛家的脸要往哪里搁?我好说歹说他们就是不愿意,阿锦,正好你也在,快帮我劝劝你舅母。”
盛南锦微微一笑,淡定自若地道,“虽说是一家人,可我母亲已经不在了,舅母一个妇道人家,住在家里的确不方便,还是住到外面省事些。既然是一家人,谁会为了这种小事计较?至于外头的人怎么说,又岂是咱们能管得了的?”
盛时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顿时有些拉不下脸。
他没想到盛南锦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自己顶嘴。
赵氏却觉得盛南锦的这番话说到了点子上,她故意看了盛时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看看,连孩子都懂的道理,到了你这里反而不懂了。活了一把年纪,怎么越发连个孩子也不如了?我们就算住到外面去,只要阿锦还在盛家一天,就得登一天盛家的门,明儿还得过来呢,只怕姑老爷也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