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听你安排。”即墨琛毫不犹豫坐下,“要小心那些吞人心智的妖雾。”
舒望弯唇一笑,露出唇下一点尖牙,眉宇间的自信神采飞扬,“吃过一次亏,自然不能有第二次。”
一只水蝶翩然落在她肩膀,长长的尾翼在空中妙曼摇摆。
枫霁月仔细地看了她左手的伤口,已经有所愈合,他解下来布条说:“就快好了,不要闷着了。”
舒望点头:“好。”
枫霁月指着那只水蝶说:“这里的雾气怕我的水,有这个在就没问题。”
舒望想摸摸水蝶,一个用力戳碎了,茫然地看着枫霁月。他笑了笑,碎裂的水重新凝聚,水蝶乖巧地停在她肩膀,偶尔展开布满流光的蝶翼。
“那我就去了。”
舒望手提着刀,逐步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枫霁月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离开,返回来将林子华上下打量一番,追问:“你还有哪里疼?”
林子华摇头:“我不疼了,挺好的,你看看温煦。”
枫霁月充耳不闻,由着自己的目光将他看了个遍,水珠抹去带走他脸上的血痕,抚平了伤口。他略过温煦,看到捂着手流血的即墨琛,以及转醒的浪千翻。
即墨琛伤手搭在膝盖,笑问:“轮到我了?怎么治?”
枫霁月没有回答他,四周瞧了眼,汲取了周遭丛林储存的汁水,下了一场细细密密的小雨。雨水充盈着干净纯澈的灵气,如天降甘霖,拂去几人身上的疼痛不适,驱散了弥漫在附近徘徊的妖雾。
雨露一过,神清气爽,头脑清晰。
即墨琛感觉身体忽然轻了许多,被他自己捅穿的左手也已经止住伤口,开始缓慢地结痂。
他赞叹:“真厉害,治愈能力这么强。”
枫霁月不回话,找了个安静地地方坐着。即墨琛亦不在意他这副模样,直起身子凝神打坐,好恢复这一路竭力抵御妖雾的神智,渐渐地,他就和旁边的丛林融为一体。
浪千翻被雨水打醒,见到枫霁月这般模样,惊呼:“用水?你是段家人?”
“难道这世上只有段家人能用水么?”林子华冷峻地打断他的话,“你被妖雾迷惑,眼下还是好好休息吧。”
“可——”浪千翻的话被林子华的目光遏制在喉咙,抱臂蜷缩在角落,因内疚不敢言语。
枫霁月闻言转过头,望着他淡淡道:“段家是因我学会御水,而并非我学段家。”
浪千翻尚不能明白他的意思,可他转过去不再说,于是只能忍着好奇不问。
温煦逐渐醒来,身子沉重酸软,好似和人猛烈打了一架,脸上更是痛疼难忍,像是被人活生生揍了十几拳,鼻酸嘴疼,稍微一说话都到抽冷气。
“醒了?”林子华探头,“感觉怎么样?”
“我——”温煦刚说一句话就含糊不清,他捂着嘴,眼中划过茫然之色,“怎么回事?”
即墨琛闻之暂停打坐,斜插一嘴:“罪魁祸首来问自己罪了。”
温煦皱眉盯着他。
“哎!”林子华长叹一声,撑起被劈成两块的扇面,“看这个,看见了吗?你砍的,你差点把我们都宰了。”
温煦眼珠蓦地紧缩,“我?我当时——”后话戛然而止,他垂眸思忖片刻,抬头问,“雾有问题?”
林子华点头:“那雾吞人神智,让人深陷最痛苦的回忆。你就是把我们当成了那些宰杀的妖兽。”
温煦盯着他,“你没事吗?”
“我没事,我扇子有事儿。”他扇了扇破了的扇子,凄凄惨惨好不可怜,“回头赔我。”
“好。”温煦抹了一把脸,满手鲜血,他朝着即墨琛丢过去个眼神,“你打的?”
即墨琛惊讶:“我在你心里这般好?”
温煦沉默地看着他。
他温温一笑,拍着身侧的长剑,“我哪有这闲工夫将你打昏?拿剑戳你几下,失血多了自然而然就昏迷了,多省事不是?”
温煦不回答,擦着手上的血淡淡道:“嗯,砍你几刀碎成块就不会动了。”
即墨琛笑吟吟道:“我可不像有些人一根筋,被人骗就算了,还要被雾骗。”
温煦懒得再理他,扫了一圈没看到舒望,“她人呢?”
“去探路了。”林子华习惯性摇扇子,哗啦哗啦两片扇面摩擦实在是不好听,弄得他只得小心合上,叮嘱温煦,“你那么疯,我们几个可拦不住你,即墨那家伙还把手给戳烂了保持清醒,舒望跟你打了半天才把你弄昏。等回来了,你可得好好请她吃饭,多请几顿知道吗。”
温煦点了点头,长刀在手才放了心,把林子华上下瞧了一遍,问:“你没事?”
林子华一听就知道,他这言简意赅是问自己有没有被梦魇,瘫在地上回答:“有我算计别人,哪有别人算计我?雾也不行。”
即墨琛不放弃一点揶揄温煦,当即接话:“明明那般假的东西,真不知道你怎么陷进去的。我自然是早早地察觉不对。”他挥了挥结痂的手,“伤痛可比任何都能令人清醒,温煦,你下次可要学着点。”
温煦冷道:“没有下次。”
林子华歇了会儿起身,向着舒望离去的方向张望,“怎么还不回来?”
天光渐灰,夕落霞辉被上空的薄雾遮掩,浓郁烈焰的颜色失去应有的鲜活艳丽。灰沉沉,白生生,像是将要烧完了的柴火,仅存的火光变成了一摊毫无生机的灰。
舒望在远处黑暗里,剥开一路上层层灰黑,看到了藏在最深处的一抹苍白。
她不由得瞪大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