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天色很黑,但并不浓稠,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墨色。
虽说在此时的建州军和福州军正“战得酣畅”,可这对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汀州有什么影响呢,就像是他们“亲爱”的刺史许文稹仍然活在醉生梦死中一样,整个汀州的百姓并没有觉得今天的天色有什么奇怪。
这一天,驻守北门的城防军们三三两两地下值,勾肩搭背地说着今晚要光顾青楼里哪位姑娘的床榻,生怕别人抢先一步。
喧闹过后,冷清的城门底下只剩下了高汉和杨树,今晚正好轮到他们两人守夜。
“呵。”高汉看着那些人远走的身影,愤愤地朝着他们吐了一口唾沫,“一群狗娘养的,天天不干正事,迟早有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杨树知道高汉为什么生气,就在不久前,这群名义上是高汉手下的“老兵油子”们在街上偶然遇见了高瞳,见色起意,幸好高汉从小就把高瞳当成男孩子养,也教了她一些武艺,这才使得她撑到了杨树到来。
至于杨树为什么那时候会出现,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因为高瞳出去太久而担心她的。
高瞳是杨树喜欢的女孩,对于这些兵油子的所作所为,杨树自然是气愤的不行,但这时候,他又刚好收了耳目司成员带给他的消息——三天之后的晚上,秦王殿下会带兵进攻长汀城北门,到时候,需要他做好内应,打开城门。
这下子好了,一边是自己深深热爱的国家,一边是自己深切喜爱的少女,两相权衡之下,杨树还是选择了不打草惊蛇。
但他在心底发誓,在秦王殿下带兵破城之日,他舍这卧底几个月的功劳,也要请求殿下让他将这几个行为放浪的士兵杀尽。
这是一个士兵对国家的交代,也同样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女人的交代。
“高叔。”杨树的脸上露出一丝愧疚的神情,“您先回去吧,阿瞳怕黑,一个人待在家里……”
“你小子现在知道关心她了?”在夜色的掩护之下,高汉没看清杨树的表情,但他似乎把对那些兵油子的怨气转移到了杨树的身上,“啊!你明明也喜欢阿瞳!你们两个明明也是两情相悦!你为何迟迟不肯回应她的心意?”
“你知不知道,就为了你这个臭小子!阿瞳躲起来哭过多少次了?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显然,作为一个父亲,自己的女儿险些被恶人玷污,自己却没有能力还击,高汉心里也是极为憋屈的。
杨树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等高汉的怒气渐渐平息了一些,这才说道:“高叔放心,我一定会给阿瞳一个交代。”
“呵!你小子在这里左一句右一句,空口无凭,谁知道你今天许下的承诺,明天会不会被你抛之脑后……”
“今晚!”杨树大声地打断了高汉,一双闪闪发亮的眸子迎着他惊愕的眼神说道,“今晚之后,我一定给阿瞳一个交代!”
说出这话,杨树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他觉得高汉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他是唐来的间谍,毕竟一个异乡人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长汀城北门这件事实在很奇怪,至于那被夺了田地的说辞,听起来好像很合理,但细细推敲之下,一点也站不住脚。
但高汉好像没有揭穿自己的意思,这让杨树暗地里松了口气。
今日是约定好的进攻时间,杨树必须把高汉支开,然后独自打开城门,放金鳞军进城。当然,他还有另一种选择,那就是敲晕高汉,但高汉虽然年纪已大,武艺却没落下,两人打斗起来,谁输谁赢不好说,但使出全力是必然的一件事。
武斗显然是很危险的事情,特别是高手过招,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致对方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