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五渊一边暗自得意,一边歪头去偷窥林妹妹的倩影,却发现林妹妹也在仰起脖子观望天上的奇异月色,长而密的眼睫毛一动一动的,扑闪出浓厚的好奇,但眼角却挂着掩藏不住的凄清之色,大概是在这清凉月夜,又想起了她的情郎在衡山之滨对她发出的“月上枝头”之约。
露五渊心头瞬间溢满了苦酒,刚有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暗叹一口气,一抬头发现小英已经穿过庭院,在堂屋大门前立定,转身招呼他们过去,忙收起杂念,昂首挺胸迈了过去,小英抬起手正要敲门的时候,里边传出一个苍劲的声音道:“门外是哪里来的贵客?”
话音刚落,两扇闭合的木门吱呀一声从中间启开,一个白发长须的老人当中而立,穿一身灰色长衫,身形高瘦,面容清矍,目光炯然,却自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清雅味儿。他一眼看到露五渊等人,自是吃惊不小,脸上瞬间爬满了疑惑,话都不说了,却将那不解的目光瞧向小英。
小英一把牵过露五渊的手,笑嘻嘻道:“村长爷爷,这位是露大哥,他和他的朋友们要到我们的庄子里来当农民,我就带他们来见您了,请爷爷您帮他们安排安排!”
露五渊赶紧向老人行礼道:“大叔您好,我叫露五渊,他们是我的兄弟姐妹,我们在老家遭了难,所以逃难到此,正好碰见了善良友好的小英姑娘,就跟着她来了,还请村长大叔收留我们,我们不胜感激!”
村长在露五渊等人脸上再次扫视一遍,微微点了点头,将门全部打开,侧身让道:“远方来的客人,不要客气,先进来说话吧!”
露五渊领着大伙依次而入,却见堂屋当中摆着一张方桌,上边燃放着一盏油灯,油灯的光芒还算强烈,和透入的月光相互辉映,将堂屋照得比较亮堂,桌子上还倒扣着一本书,桌子边有一把靠背椅子,似乎村长老头刚才正在看书的样子。
四壁的墙根下各横放着一些长凳,老人招呼大家在那上边坐下,进到后厅拎出一个茶壶来,打开方桌的抽屉,拿出一套竹筒样的杯子来,给一一倒上,然后小英和刘小婷都过去帮忙,给露五渊他们一一上茶,刘小婷给苟顺上茶的时候,头都是低着的,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
露五渊道了谢,看大家都已经分宾主坐下了,正要说话。却看见刘小婷纤腿一摆一摆地来到村长身边,俯身在他耳旁低语了一番,然后村长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刘小婷面色有点黯然,却走回到露五渊和狗顺跟前,向他们道了个万福,莺声说道:“今天多谢两位恩公搭救,小女子感激不尽,来日必思图报,因家夫尚需照料,小女子先回去了,一会再请几位到家里坐坐!”
露五渊连忙回礼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夫人自便,夫人自便!”
狗顺却象个木头人一样痴望着刘小婷,没有任何反应。
刘小婷脸红了红,偷偷看了狗顺一眼,又向露五渊请了个安,柳腰一摆,盈盈去了。
一众人目光从刘小婷纤弱的身影收回,露五渊方待掉头向村长说明来意,却见这灰衫老者什么时候已经步行到他和狗顺前边,将长衫的下摆一拂,双膝一屈,嘴里则恭声道:“老朽身为村里的头人,却无能保护村民的安危,甚为惭愧,今天承蒙两位壮士出面搭救,得以保全朱刘氏贞节,替老朽全村做了无限功德的大好事,请两位壮士受老朽一拜!”
话毕,老者膝已着地,身子前倾,纳头就拜。
露五渊大惊,连忙手忙脚乱地俯身过去,搀住老者的胳膊,不让他拜下去,嘴里惶然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村长大叔,您是长辈,您这不是折煞我们吗!”
老者不依,再三要拜,嘴里说:“在我们这里不论长幼尊卑,谁有功于本村,谁就应该受到本村最隆重最尊贵的礼遇!”
露五渊坚辞不受,爽声说:“村长大叔言重了,我们只不过是让小婷夫人免受了一场侮辱,这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却怎劳您这样的长者行此大礼,我们无论如何也是受不起的!”
老者却微叹一口气,摇头不止道:“壮士有所不知,在你那里只是举手之劳的区区小事,却是使我后湖村免受了一场灭顶之灾的无上功德啊,这等大恩大德,倾全村之力也无以图报,老朽不下跪不足以谢之啊!”
露五渊越听越奇,手继续把持着老者的胳膊,想了想后说:“村长大叔,这样吧,我看您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如果你非要表达对我们的谢意的话,你这样下跪对我们没什么意义,眼下我们最需要的是有人给我们释疑解惑,你莫如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如果解答了我们的疑惑,那才是对我们最有价值的报答呢!”
老者看露五渊眼中满是郑重的神色,意识到他并不是在敷衍,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坚持了,在露五渊的扶持下,站了起来,轻轻抖了抖长衫,回到椅子上坐定,面向露五渊道:“不知道壮士有何疑问?老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露五渊想了想,先问道:“大叔您刚才说我们让一个妇人免受一场侮辱却等于救你们全村于危亡,我有点不明白大叔所指,能不能说得详尽一点呢?”
老者先是一怔,继而明白了什么似地微一点头,叹道:“壮士来自南国,对我们大汉国的情况不是很清楚也可以理解,现在跟你说说倒也无妨,不知道壮士有没有听说过大汉国每五年一度的祭龙大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