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芗泉在刘家村是暂时住下了,而单小英却心急如焚,她与几人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浓浓的夜色渐渐笼罩整座泸州城。今晚是准备动手的时候,事先抵达的义士,已经在城内各处准备妥当,只要她发出鸣镝,他们就会出动,控制城门大约半炷香的时间。
街面上,走过一队没精打采的巡兵,他们抬头望了眼店铺灯笼外同样百无聊赖的酒肆幡巾,牌子头道:“进去吃杯酒?”
一人接话:“若被百户大人知晓,怕是交待不了!”
牌子头人喝道:“管他作甚,我等一牌子原本十人,如今只剩七个,余者三个的薪俸皆被其贪墨了去,这也罢了,还要克扣我等米粮,真是欺人太甚,哪日惹恼了我,我自会向千户大人禀告!”
“百户大人新来乍到,要向千户大人供奉,不克扣一些哪里来的财帛,您也多担待些。”
牌子头不耐烦:“吃不吃,少些啰嗦!”
于是,一众人等皆步入快要打烊的酒楼,三吆五喝的叫店小二快快送上热酒。
街巷一角,一身夜行劲装的单小英默默的看着那队入了酒家的巡兵,她摸了摸手中冰凉的刀刃,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带着四人朝府衙正北面的泸州监牢疾步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当中。
千百年来,江安州(即后来的泸州)一直是四川中东部的最为繁华的城池,高宗年间,加上附属县监,编入户籍的民众便以数十万计,后来国泰民安,人口更是连番增加,至四十年前,泸州及左近人丁,已逾百万,大宋当年更在此处大修神臂城,将泸州打造成为川地闻名的重镇。
百姓安居乐业,平日里,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就是夜间,也多有店铺通宵达旦开门做生意,但好景不长。鞑子自大理犯边,泸州便不复当年繁华。如今这个廖落城池,也不过勉强达到万人之数。
城内各处街坊,大都有当值的守夜人报时巡更,有的街头还建有栅栏,戌时一到,便拉上栅栏隔断各条街道,阻止人员出入- -这也是出于防盗、安全的需求。
苦于无法径直抵达监牢,单小英等人只能沿着巡逻兵丁的步伐一路前行。这五人此行的目的,是前往大监营救先公先坤明的侄子先子路。她的父亲是先公门客,曾协助先坤明与刘霖二位义士,组织民众收复被鞑子夺去的泸州城,但后来鞑子再次攻破此地,先公、刘公亲属皆被杀戮殆尽,先坤明只剩这个还寄在先家岩的侄儿先子路。
因鞑子的仇视,先氏一族每年所要交的赋税,超过所得的七成,连勉强度日都难。先子路不堪忍受压迫,加之年轻气盛,年初曾带头逃避泸州的强征,但旋即被捕入监,如今等候秋后问斩。
单氏一族素来忠义,泸州城破之际,先公于危急当中,仍派壮士护卫单小英及七八个孩童逃出,因此,这十年来,她苦练武艺,处处守护先氏族人。
此回,听到先子路被捕,被称为“岩鹰”的单小英联络一批义士,誓要营救出先子路,以报当年先公之恩。
这两个月,城中的鞑子军兵多被派往各县各乡,威压民众上缴“助剿税”,因此,城内兵力空虚。单小英等人早就探明了线路,又收买了新附军内应,决定今夜劫牢。
一路皆有惊无险,单小英等人翻入大监附近的刘家宅院,这时,黑暗中窜出一人道:“山穷水尽疑无路!”
这是接头暗语,单小英马上道:“唯有长江天际流!那边如何?”
接应的人道:“一切无误,就等下手!”
单小英只一拱手:“多谢壮士,还请前方带路!”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紧促的脚步声,夜色也随即被燃烧的火把驱离,整个刘家后院顿时亮堂无比。只听到一声爽朗中带着嘲讥的笑声:“见了本将,还不下跪?”
刹那间,单小英便明白中了奸计,她侧脸看向接应那人:“汝竟然是鞑子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