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他还能凝出少许真气,以轻功飞掠,但没过多久,他的速度愈来愈慢,竟变得好似寻常不懂武功之人一般,一步一滑地下山。再过小半个时辰,他的步履已然不稳,踉踉跄跄、磕磕绊绊,与其说是往前走,不如说是往前挪。其间,他呕血三次,更有四次几近昏厥。
衣袍已变血衫,左手如同血泥,他很想像上回大破“拜火教”地下分坛的拙木阵那日,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现身,然西北荒凉,四下无人,他的这个想法,显然已不可能实现了。更何况,此次的伤情,比那回严重太多。能否坚持走到最后?他的心中,其实并没有多少底气。
“这身伤,怕是瞒不住了。”他一声苦笑。
他扭头回望一眼,雪地上歪歪扭扭的两排脚印,有的深、有的浅。脚尖踢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他站立不稳,向前扑跌,在这陡峭的下坡路上滚出二三十丈。一阵剧烈的咳嗽,喷出两蓬血水,他挣扎着爬起身来,继续向前迈步。
直到正午时分,一步一顿的郭旭扬,才远远地看到了众兵卒聚集的身影。此时,他的视线已经模糊。
黄伊榕一直定定地站在那处,凝望着郭旭扬消失的方向。狂风暴雪肆虐,她却像是浑然不觉。若非铁梦筝时常过来给她拍去头身上的积雪,她早已变成了一个雪人。她就这么从黑夜站到了日出,再从日出站到了正午。
终于,她看见了那个她用一生去挂念的人,看见了他那触目惊心的伤,看见了那身猩红的血衫。
她扑进他的怀里,身体不住地颤抖,低低地抽泣,什么话也不说。这是她第五次落泪。
“榕儿,我……还好,别,担,心……”安慰的话语,说到最后,却是发不出声来。
“终于回来了。”郭旭扬心底那根紧绷的弦,倏然松弛下来,他两眼一翻,时刻紧握湛卢剑的手,最终绵软无力,宝剑“哐当”落地,他整个人,已晕靠在黄伊榕温柔的臂弯中。
“旭扬!旭扬!你醒醒!”黄伊榕小心地搂着郭旭扬,惊慌失措,但不论她如何叫唤呼喊,对方却一动也不动。郭旭扬身上的血,已染湿了她的衣。泪水,已止不住的流。
洪一、铁梦筝及李世民先后掠了过来。洪一想都不想,手掌立马抵在郭旭扬的背心,为其输送内力。然他源源不断的真气,仿佛泥牛入海,毫无用处。郭旭扬依然是紧皱双眉、紧闭双目,不省人事。
万重山的剑,饱含着磅礴浑厚的内劲,他劈开了郭旭扬前胸的皮肉经脉、劈断了肋骨,更是将其五脏六腑震成重伤。郭旭扬在如此伤重的情况下,以十成真气御剑,与敌手又战了数百回合,气力早已透支。随后,他又下崖寻万重山的踪迹,再一路跌跌撞撞地回来与黄伊榕等人会合之后,才彻底昏迷。他能咬牙坚持走到最后一步,已是十分不易。
黄伊榕用力地抹去满脸的泪痕,“他伤得很重,失血太多,必须马上救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万重山还没死,但断了整条右臂的他,还能翻出什么风浪呢?且往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