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崇阿站起身,走到盆景边上:“小事聊完,咱们说大事,听说冯老将军以经出关,他早年与你不是有过江之故成就暴虎冯河的名声?川明兄你择日登门道贺,提上一嘴愿不愿意来我这里“拔山”。”
说完崇阿从袖中掏出一个黑漆漆木盒递给对座之人。
送给冯河的贺礼。
拔山武夫的由来其实很简单,这盆景就是山根显化而成,拔山并非毁山,而是武夫受山神邀请,两手将和山一样重的盆景端起,露出底下缓慢涌动的地脉,山神趁机发挥神通鼓动地脉上涌,待地脉冷却凝固过后武夫再将山根放下,便可拔高山头数十丈,此等拔山神通极其考研武夫对力道的控制,否则“端起”盆景稍有倾斜晃动,落到实处便是山岩塌方,木断林摧的大动静。
据说在大夏龙庭时便有山头以此法跻身大岳行列!此等行径就与那水神邀请剑仙将佩剑悬于桥底镇压走水蛟龙一样,互相成就,毕竟山岳之间争地势,江河之间夺水道不亚于人间庙宇道观对香火多寡的重要性。
从而有了武夫拔山起岳!剑仙斩蛟镇江的境界传承!
名为川明的江神点头道:“此事崇山君放心,冯老将军闭关的这些时日里家族财路被祖上曾经阔过吃老本到现在的窦家咬去了一大口肉,这会正是需要尽快以拔山手段来验证自身破境后实力的机会,待离开后我便亲自去一趟冯府,邀请冯老将军来做这件双赢的事。”
送走了和自己交好的澜沧江正神,崇阿化身形为芥子,从半空中往盆景的山顶一跳而下,下一刻便出现了青山之巅,一山正神在自己地盘使这些缩地成寸的手段只需心念一动。
青山之巅一颗迎客松下,一袭白衣坐在摇椅上吹着山风,悠哉悠哉,崇阿心思微动转瞬靠近白衣公子十步之外,随后真身显露,徒步走向闭目养神的白衣公子,以示尊重。
“启禀少帅,那季川明一切都按少帅预想之中行动,这会已经在赶往冯家的路上了。”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举过头顶的一国中岳山神此时恭敬无比,仿佛自己淬炼的金身皆在眼前这一届凡人手中,言语间稍有差池便金身碎裂,永无超生之日。
尚未睁眼的白衣公子从容不迫,单手虚抬:“起来吧,念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本帅今日不治你的罪,先余着,若是下次再范,别怪本帅翻旧账一起算,后面的事情你就顺其自然往下看戏,那季川明纵容黄堕为祸沿河两岸百姓是什么下场,好自为之。”说完这些话,白衣公子的身形渐渐变淡直至消失不见,半空中只留下一封火漆拆开的信件飘然落下。
直到这信件落地前,便是真龙天子也要以礼相待的一国中岳这才缓缓起身,心念一动,那信封燃起熊熊大火。
好一个运筹帷幄。
飞灰被山风吹拂,却在原地留下一颗金红色的圆形事物,瞧着像一枚钱币,施展缩地成寸这种寻常修士极难修行的法术只需起心动念的青山山神转瞬出现在那烧的发红却又没化的物体前。
捡起来一看,逐渐冷却后依然能将凡夫俗子烫至皮开肉绽的事物果然是一枚圆形方孔钱,山神金身粲然,自然是不怕这连融铁都达不到的温度,以两指捻起钱币细细端详。
龙雀通宝,只是这雀字四横少了一横,这可不是什么大夏龙庭被推翻后收回重铸的大夏龙庭国运钱,而是当年龙雀灭佛时,龙庭并未下诏书让那听调不听宣,战功煊赫如日中天的战神龙雀去灭佛,缺少户部拨款直面佛门铜人大军的关宁铁骑前身无军饷粮草可用,据说那一日一位小和尚携带着被称为异端邪说野狐禅的菩萨罗汉金身,向那气焰嚣张的战神龙雀说了什么,放自称大乘佛法的野狐禅进入国境后,那小和尚居然亲自打砸了菩萨罗汉的金身神像,只留中心的木胎泥塑分立于大唐五洲庙宇中,然后融金化铜铸造钱币作为军饷发到了关宁城。
此等机密大唐知晓之人少之又少,一些个藏家只认为这是龙庭末年管理混乱,各洲钱库聘请的工匠将那雀之一横抹去作为记号。
这些做了印记的钱便被世人称为罗汉钱,时至今日,仍有不少西域僧人和大唐本土和尚在收集罗汉钱。
不知是收敛功德还是残骸。
这是在敲打我啊,若是自己和季川明一样不识好歹,怕是自己的辛苦积攒的金身便会被打砸敲碎熔铸成钱。
那些个自诩大乘佛法的菩萨罗汉饱含普渡众生之志,真有此行确实让人心生钦佩,可让自己这吃了千年人间香火的山岳神君就此功亏一篑,金身碎裂,崇阿自认做不到,这也是多少山水正神无论如何也要扶大厦之将倾的原因,总结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要知道,一旦金身被砸碎熔铸,千年香火积淀塑造,一朝沦为身外之物,从头再来对于香火神道而言难于上青天。
陈子云这是借着这枚钱让我知道轻重厉害,季川明不是我不念旧情,早些时日我便劝过你,时代已经变了,你我这些神像纵然填金积玉,超然世外,可一旦被大势裹挟,哪个不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如今白衣军神只是一介凡人却所谋长远,若是你没有将那黄堕放出,兴许还能将功补过,可如今陈少帅只是遥遥寄了一封信来大青山,摆明了不给劝说解释的机会。
举目远眺,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澜沧江水底暗流汹涌,裹挟着泥沙微生物为江河带来勃勃生机,经过支流无定河后便是青砂河,一尾巴掌大小的灿金鲤鱼在水中尾鳍奋力摇动,不顾陆之柔的挽留,毅然决然的离开了青砂河水域,沿着水底暗流逆向朝着东北方向艰难游去,陆姐姐心如止水劝不动,那就只能我去寻找那化河成江的法子。
漂浮在无定,青砂河边界的陆之柔脸上金箔璀璨,只可惜从贴上去的那一刻就是一张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