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又尖又冷又酸,颇为刺耳。凌钦霜回眼瞥去,见说话之人是个尖嘴猴腮的太监,却是旧日宫中相识。原来这太监名唤耿忠,乃是玉真轩刘安妃的贴身太监。刘安妃深得皇帝宠幸,耿忠的地位自然也不低,平素飞扬跋扈,常对侍卫、宫女颐指气使,凌钦霜当年自也未得幸免。此刻见他突然出现在此,不由心道:“轿中之人,莫不竟是安妃娘娘?”一时惊疑不定,当即背过了身,自顾喝酒。
鲁莽起身打了个哈欠,也不看耿忠一眼,懒洋洋地道:“你这厮倒是想去寻花柳,可有鸟么?要老爷跪你这腌臜畜牲,没的脏了膝盖!”
凌钦霜听得一惊,元海面色也变,向他连使眼色,鲁莽却只作不见。
耿忠何时被人这般羞辱过,只气得脸色惨绿,拂尘乱挥,骂道:“你这厮好大胆,敢骂咱家?明日我一字不变,把你的脏话禀明太师,看你这厮有几个脑袋砍!”
凌钦霜听了,又是一惊:“听他之意,蔡京莫非也来了?”
元海劝道:“兄弟向来粗鲁,不知礼数,公公息怒,莫去理会。”
耿忠怒道:“你这厮也不知死活,为那泼贼求情!”
元海哼了一声,道:“大家同为圣上办事,自当同舟共济。况且我等只听圣命,公公如何敢越俎代庖?”他这番话口气平淡,言语却愈凌人。
耿忠怒极欲狂,尖叫道:“反了反了……”便要发作,却听得轿内一个柔和的声音说道:“小忠子,何故争执?本宫奉圣旨降香,路上曾多番告诫,莫要枉生事端,你便记不得么?”那声音听来年纪也不甚长,却透着高贵不可轻侮之气。
耿忠忙去轿前侍候,说道:“娘娘,鲁元二贼以下犯上,怠忽职守,罪该万死!”
那皇妃道:“二位侍卫奉本宫懿旨知会知州,汝如何不知,反以‘贼’字相称?”
耿忠听她口气不悦,不敢回话,跪下称是。
皇妃又道:“二位侍卫近前回话。”
元海应声上前。
鲁莽向那小二叫道了句:“酒钱来日赏你。”更不待他说话,大步出去了。
小二见他身份非常,哪敢多说,连声应道:“大人自去,但吃无妨。”
鲁元二人到轿旁低声回话。耿忠伸着脖子去听,却是半句不闻,只气得咬牙切齿。
待他二人回毕,皇妃说道:“小忠子,二位侍卫办事干练,你该多多请教方是。”
鲁莽笑道:“娘娘厚爱,小人却如何敢当?”
耿忠听了,恨不得一口水吞了他。
皇妃遂令起行。
凌钦霜正自心疑,却见黄修匆匆抢进店来,叫道:“师伯,师姐与人打起来啦。”
凌钦霜连忙问道:“在哪里?”
黄修道:“就在春缘楼外,撞见了两个使剑的,把师姐拦住了不肯放。姓魏那小白脸也在。”
凌钦霜虽恼叶翩儿无礼,但她毕竟是自己的晚辈,不好坐视不理,当下便让黄修接了账,随他径奔春缘楼来。
到得楼外,却见叶翩儿换了身粉红轻纱,雪臂半裸,斜倚阶前,一手支颐,一手把了只酒壶,一副妖娆娇气的模样。想是喝过了酒,双颊添了一抹艳色,越发勾魂荡魄。
魏雍容却捂着哼哼唧唧,缩在她身后,显是吃了大亏。
另有两个后生戳在门口,目光却在叶翩儿身上碌碌乱转。一个道:“姑娘芳龄几何?”
另一个道:“且随我们进去,与你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