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凌钦霜便于玉衡宫偏房下榻,次日早早便去探望蓝星影。来到玉衡水榭,见太乙引着奴仆打扫,蓝星影却不在屋中。他心下奇怪,向太乙问时,太乙道:“宫主去见我们垣主了。”凌钦霜想起昨夜萧成发病之状,只怕出事,忙问太乙缘故。太乙不耐道:“你这厮,迎剑大典的事也要多嘴?”凌钦霜无奈,只得在榭外等候。其后,多有仆从驱赶嘲弄,凌钦霜心中不乐,却无奈何。过午腹饥,讨些饭食吃了,黄昏方见蓝星影自回廊尽头走来。
凌钦霜忙上前道:“姊姊,你还好么?”蓝星影好似神思不属,凌钦霜再唤时,才恍然惊醒,微笑道:“你来啦。”凌钦霜见她笑容甚是勉强,问道:“可是出了事?”蓝星影道:“什么事啊?”
说话间两人进得水榭,三五男仆上前便道:“星影姊,这小子一早便来吵嚷,狗一般守在门口,好不烦人。”蓝星影叹了口气,一挥手,拉着凌钦霜便入堂中。
坐定默然半晌,凌钦霜见蓝星影双目湿红,问道:“姊姊又不舒服么?”蓝星影摇摇头,嘴唇轻轻颤抖,道:“没什么。”顿了顿,道:“你什么时候出谷?”凌钦霜一怔,蓝星影又道:“姊姊并无赶你之意,只是……”叹了口气。凌钦霜叹道:“我尚有要事在身,本也不该再行打扰。只是小姐冒死相救,我未能亲口道谢,已于心不安,若再不辞而别,岂非太过失礼?”蓝星影道:“也说的是。”半晌叹道:“你先去吧,我……我有些倦了。”凌钦霜点点头,退了出去。
回房歇了一夜,次日清早起来,讨些冷饭吃了,又去打听小姐消息,情形一切如昨。过了三日,小姐兀尚未归。这三日内,但凡见得蓝星影,她却均是一副神不守舍之状,不觉暗自烦忧。这日黄昏,蓝星影匆匆前来,道:“叔父约你剑影山顶相见,有事相商。”
凌钦霜心头疑惑,吃罢晚饭,随她来到江边。其时繁星难觅,月光凄清,江水好似铺上一层银霜。两岸星灯点点,闪烁明灭,连绵而至远方。
二人踏上木筏,逆流而上。凌钦霜望着蒙蒙夜色,心头愁绪忽生,却不知愁从何来。忽听蓝星影道:“你看这江水有何奇处?”凌钦霜收拾心情,俯身看时,道:“这江水亮得出奇,却竟没有倒影。”蓝星影道:“不错,你可知个中缘由?”凌钦霜默然半晌,道:“小弟愚鲁。”蓝星影叹道:“此处名曰‘夜月流银’。纵使月色澄澈,江水也难抵泻银之状。故而谷中先辈想出一法,便是于江底定固明珠,明珠之辉,辅以月光之色,方有这‘夜月流银’之景。”凌钦霜道:“江底明珠多少?”
蓝星影道:“当以万计。”凌钦霜道:“如此作为,却为了什么?”蓝星影道:“为了一个境界。”凌钦霜奇道:“境界?”蓝星影道:“不世胜景,错过便再难见……”幽幽一叹,不再言语。
飞流滚滚,双峰挺立,转眼即至。蓝星影上岸道:“你且去吧。”凌钦霜随之登岸,问道:“姊姊不去?”蓝星影樱唇颤抖,却不说话,只摇摇头。凌钦霜迟疑道:“此处无以借足,却教我如何上去?”蓝星影道:“叔父已在山顶。他自会拉你上去。”凌钦霜怪道:“他为何要在山上见我?”蓝星影道:“事关重大,或是要避人耳目吧”
过得半晌,山崖之间果然垂下一道绳索。
凌钦霜略探山石状况,当下攀住绳索,一步步向上爬去。他幼居深山,翻山越岭自不在话下,这山崖虽是极陡极滑,却也难不倒他。不一时便爬了百十丈高,衣衫早被古藤乱葛划破。他略作喘息,举头望时,但见上面崖壁如镜,竟毫无立锥落足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