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只见硕大的尸块不知何时已经涌到他的身旁!
“该死……这东西……有远超预期的……智力。趁我缺少视野……用攻击误导我的判断……然后侧边包围……”
“遭了……挡不……下来……”
那一刹那,尸块的触手挥舞坠下;
那一刹那,季昶全力思考破局之法,却想不到任何的可能性;
那一刹那,一道寒光骤然刺穿紫脓,贯穿了那一团尸块拼凑的妖物!
“!!!!”那妖物吃痛,发出一阵长啸。可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一发箭矢钉到了那妖物的触手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将其撕扯下来!
紫脓与黑血喷涌而出,遍地腐臭;妖物又一次吃痛,剩下的肢体残片不断挥舞,托举着它本能地逃离了;而地上,遗留下一大摊紫色的脓水状物质。
季昶手忙脚乱地刹住自己,把抠着石板的手松了松,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扣出了血。
他四处张望,寻找着方才救下他的人:毕竟射出那么强力的两箭,却不继续追杀,说明射箭的人只要目标不是妖物,而是在于他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从头顶的树冠上传来嚓嚓的声响,一位俊俏的青年一跃而下,毫无声息地落到了季昶背后。
而后,那人的身后又匆匆赶来一位壮汉和一位手持奇异木如意的少女。而且,乍一看,这三人长得还都挺相像的。
“这位兄台……”青年率先开口。
季昶却立刻反应过来:“太好了,中国话,汉语,不知道是文言文还是白话文……总之赶紧打个招呼,表现善意……”
季昶脸上堆起笑,立刻转过身子,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可刚要开口,忽然眼前一黑,他被“砰”地一声往后击退了好几米。
他一脸茫然,看着眼前的三个战士打扮的人,青年背上了弓并换成一把尖刀,壮汉卸下背上的巨盾护在三人身前,少女则握紧了如意缩在两个男人身后,有些胆怯,又相当警戒。
巨盾与尖刀隐隐亮起寒凉的金光,正如同先前贯穿妖物的寒光一致!少女手中的如意,也流溢出微红的火星,似乎季昶稍有动作,她就要让大火吞了季昶!
“……啊?各位……这是何意啊……”季昶吓得后退几步,尽自己所能地表达自己并非敌人。
然而三人眼中的戒备更深了。
“看你的装束……道友,你不是叁林本地人吧?”
叁林,即叁林城,便是季昶方才一直想去的那座小城镇的名字。
季昶也相当敏锐,他也明白对方是在试探自己,于是他装作苦恼地思索了几秒,最后相当“犹豫”地说道:“我……我不记得了……叁林……是那座城吗?我……我不清楚……说实话,我连自己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这话半真半假,季昶相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确实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并非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迷茫与彷徨,正相反,他现在十分冷静,并尽力表演成一位“失忆的流浪者”。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确实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如果自己丑点吓人点,就糊个面具遮掩一下;如果自己还算过眼,那就凑活着走一步是一步;如果是巅峰颜值……“怎么可能呢。”季昶在心里自嘲道。
少女听到这段话,向壮汉递了个眼神。壮汉轻轻点头,于是少女掏出一面小小的青铜镜给了季昶。
季昶急忙接住,然后低头看向自己的脸。
——而这是他今天一天下来第三次感到那种恐惧攫心的感觉。
并不是说他长得有多么触目惊心。相反,五官端正,相貌英俊,一瀑黑发披散在肩头。这已经比过去那张平凡的脸好太多了,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近偶像级别了。
然而,这张脸上缺了些东西——缺了一双眼睛。
空洞的眼窝中,只有铁砂般深黑的物质不断打着旋,边缘转得稍慢的地方黑色略淡,算眼白;中间的漩涡仿佛深不见底的漩涡,似乎要吸走所有的光与灵魂与世间万物。
时不时,会有些铁砂般的物质会涌出眼眶。可还没来得及感受重力,就反常地凭空弥散了。
铁砂般的物质中,似乎有几点零星的反光,以及覆盖了这个“漩涡”的,难以理解的隐隐约约的虹光——
这让季昶明白了为什么那三人小队会恐惧自己,以及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五彩斑斓的黑”。
季昶稍一顿,吓得抛下了手中的铜镜,颤巍巍地摸上自己的眼窝。这一举动,半是为了博取信任,让对方确信他并无恶意;另一半,则是这完全超出了季昶的预期,他确确实实被吓到了。
不过这次,他没再摔倒在地,或许已经在连番的震撼中麻木了也说不定。
正如季昶所料,那三人明显放下了戒备,手中的兵器已经不再有那股寒光,眼神也不再那么敌视。青年率先抛出了橄榄枝:“这位兄台,若是需要救助,何不权且随我们去叁林城中找找帮手?我想,城中的医师大抵能给兄台一个合理的解释。”
“虽然表现的很谦逊……还是盖不住心中的傲骨啊……”季昶想道,表现出防备的态度,“我要怎么才能信得过给了我好生厉害的一肘的人?”
青年听闻,露齿一笑,说道:“若是我们当真要加害于你的话,你现在眼窝中那些东西,应该在我手里面打转呢。”
“听起来,我好像没得选啊……很强烈的威胁意味,为什么?我有什么价值吗?啧……信息不够,无法推断……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季昶暗中咬咬牙,紧闭上眼,双手攥拳递到那三人面前。“我得闭着眼,別吓到别人,你们得领着我。”
季昶听到少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青年的声音带上了愉悦:“不,不用摆出这个姿势,兄台又不是犯人;老叔,麻烦您领着他了。”
那个壮汉鼻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军队里,你们当用军队的称呼。”声音相当沉稳有威慑力,却又流露出十分的无奈。
季昶明白了他话语中的潜藏的意思。“这三人是一家的吗……怪不得……”
“…………”
“家……”
“呵……”
季昶不做抵抗,任由那位壮汉宽大粗糙的手掌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牵进了叁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