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风何等境界，桃娘脸上虽蒙着面巾，但还是被一眼认了出来。
下方桃娘也似有所感，抬头望了过来，却只能看到一片终年不散的云雾。
只消片刻，她已经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这时萧绾柔淡淡道：“她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季清风点点头，思索起来，片刻后又摇了摇头，看向萧绾柔，“说起来我也是好多年没有回谷了，听说你又收了个徒弟，那人叫秦霜，一直在稀云城历练？”
“和你有关系？”
“想不到你还会动收徒之念，想来那秦霜的脾气……，我是说，她的性格对你胃口。”
萧绾柔神色不动，“那丫头当年还小，可惜家里出了变故，就剩她一人。我见她可怜，资质也不错，就顺手将她带走了。”
“还真是巧了，那姑娘如今也是举目无亲，你要不要再收一个凡人徒弟？正好趁着这三春会，写上一段佳话。”
萧绾柔瞥了他一眼，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亭口，“你不用再试探我了，当年之事我还没找你清算！”
“当年之事，乃我一生所愧。”季清风呼出口气，神色变得迷惘起来。
恍惚间，在那桃花深处，季清风又似看到眼前有一扇门，一身穿桃花衣裳女子出来迎接，眉宇间带着笑意。
“季大哥，我就知道是你，适才便听见你箫声了，故此已为你备好花酿，可要尝尝？”
“转眼又是一春了，红绫用秘制的方法延长了酒期，猜到你会在花开的时候再来。”
三月里初开桃花落满天，佳人魂断幽谷空悲鸣。
红绫最终是病逝的，季清风眼睁睁看着她倒在自己面前。
桃花树下，红绫嘴角溢血，伸手朝他探来。
她说：“季…大哥，救我，红绫…好冷，好冷……”
十里桃花初开，就那般落了。
自此十年内，无花无果。
季清风回过神来，呼出口气，“当年我年少无知不知何为珍贵，深陷师门规矩，不改凡人命数，等我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那满林初开的桃花已经凋谢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季清风每当回想起当年的一幕，心中都好似刀绞一般，悔不当初。
修为越高，心魔就越重。
山谷里萧声几度凄凉，每到桃花开的时候，他都会过去看看。
或许在下一个转瞬间，还能看到那一身花红衣裳，能看到红绫在飘荡，能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唤他一声季大哥。
萧绾柔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当年之事我也有错，不该留她一人独守桃林，你若知道那是我徒弟，也不至于如此。只可惜她唤了我那么多声师父，到死也不知道我的身份，还以为我也是个凡人。”
红绫是她徒弟，传承酿酒，这样的结果同样令她感到痛心，当时她一心寻人，就此离开了花谷。
萧绾柔站在云亭口，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那背影同样萧瑟，同样落寞。
曾有一个人为她牺牲了自己，这些年，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为寻这转世人。
菩提古树千年花开，终会结果，轮回之说何其缥缈？
唯有情之一字，伤人至深！
“你最好找到她！”
萧绾柔话音落下，已经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