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阳有苦说不出,自己的食道、肠胃破了好几道大口子,胃部大出血差点把命给扔了,手术后两天了,除了硬挺着喝点水,基本没吃什么东西,这口酒下去,吉凶难料。
但不喝,不像话。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也是大概率的事情,毫不夸张。
赵东阳想到此处,把心一横,一口闷掉了杯中如同刀子般的烈酒。
一钱酒如同火线一般沿着食管而下,一阵剧痛袭来,赵东阳面色苍白,他闷哼一声强忍着,紧接着又是一阵更为可怕的痛苦,让他紧咬牙关,额头上顿时涌出了豆大的汗珠。
“伤着哪儿了?”
季瘸子斜着眼珠子问,一脸不屑的样子。
其实从赵东阳进门以来他就一直在观察着这个多年不见的外甥,一眼看出他生病了,而且病的不轻,这种情况下还能出现在自家小院里,一定是因为出了变故,才下了大决心。
但这种决心往往是靠不住的,等冲动的那股劲儿过去后,什么决心?什么狗屁誓言都会跟纸糊的一样一碰就垮。
可是后面赵东阳说是自己逃出来的,季瘸子才重新审视刚才的判断,这种事是不好开玩笑的,至少季家人从不会,赵东阳身子里流淌着姐姐的血液,当然也算半个季家人。
“胃里动了下刀。”
最恐怖的疼痛终于过去,赵东阳总算缓了一口气。
季瘸子皱起了眉头,“年纪轻轻的,怎么胃上出毛病?”
“呵呵,就是胡吃乱吃惹的祸。”
季瘸子冷哼一声不再纠缠这些有的没的细节,“今天能留下你吃顿饭,就是要告诉你我什么都没忘,这两年身体不行了,害怕等不到那一天,所以,我什么都不求了,就是让小峰有个去处。”
老头儿的话算是给了赵东阳一个台阶下,却让季峰心里骇了一跳。
他完全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强烈感觉到这个素未谋面的大表哥突然闯进自家院门,一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的朋友还算靠得住。”
“待在山窝窝里没前途,我一直不让小峰出门打工,因为人生地不熟,像他这种脑瓜子不灵的,出去了也是没前途,指望你,看来也是指望不上了。”
“在景阳,应该还能混口饭吃。”
赵东阳当然是越说越没底气,洪天就算看在他的面子,顶死了能给个小工干干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余老板那里恐怕没戏,人家做生意,拎的很清的。
“去拿纸笔。”
季瘸子瞪眼吩咐,把闷头吃饭的季峰又吓一跳,但面对父亲绝不可违的目光,只能放下碗筷进屋拿了纸和笔。
“写吧,给你那朋友写封信,小峰反正要出去,瞒着我折腾很久了,看能不能成为他进城的敲门砖?”
季瘸子的话让季峰汗流浃背,他原本没有出去闯荡的胆量,但留在家里的确看不到希望,父亲的脾气也越来越古怪,有时候会逼的他用头撞墙。
可这些都不能起决定作用,镇西街曾说下的媳妇,人家家里已经提出悔婚了,但姑娘对季峰中意,也想着去景阳闯一闯。
胳膊拗不过大腿,姑娘也改变不了家人的决定,于是二人约好了私奔,为这事儿他们已经商量了有些日子了。
但是现在的工作不好找,不少在外地打工的同乡都回家了,二人从未出过小镇,指望联系乡朋同学互相帮衬的路子也不好走了。
赵东阳抬头看了看表弟,心下谦然,但也没办法给予更多的帮助。
他提笔刷刷的给洪天写了一封短信,并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顺带也把袁老板的电话号码写上面了。
“他们两个,一个搞装潢的,一个开饭店的,只要肯努力,都能有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