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汤哲庸也听着这歌声甚是悦耳,可是看元淮坐在那里,迟迟不肯起身,上前问道。
“哦,”元淮这才被汤哲庸搀扶了起来,如梦惊醒似的,只是刚才的梦是个无比惬意、无比逍遥的仙境之梦,并非午睡之时被厉鬼缠身的噩梦。
走进金鸳阁一看,原来这歌声是唐简卉哄着十一皇子常倜安睡时所唱,可十一皇子常倜听了,不仅不睡,反而越发精神,听着母亲悦耳的歌声,也欢欣鼓舞似的,满脸都是笑意。
元淮让宫人们莫要作声,只悄悄地走到唐简卉的身后,静静地听着,唐简卉刚唱完了一小段,就听到身后有人拍手称赞,回头一看,才知道是元淮。
“臣妾参见陛下。”唐简卉连忙上前请安。
“爱妃快快免礼,”元淮将唐简卉搀扶了起来,“朕还不知爱妃的歌喉这般悦耳,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都不能与爱妃的歌喉相较。”
“陛下说笑,”唐简卉羞怯地说道,“都是倜儿,日夜哭闹,吵嚷得臣妾不得安枕,还是乳母告知臣妾,说倜儿每到午后就会啼哭不已,而清晨之时却从不哭闹,听着树上的幽幽鸟鸣,听得入神,也就不哭闹了,因此臣妾才仿照鸟鸣,学了这曲子,不过是为了哄他安静些罢了。”
“爱妃唱的是《国风·燕燕》?”
“陛下英明。”唐简卉说道,“这曲子是臣妾自己编排的,唱词借用了诗经里的这一篇。”
“嗯,这一篇甚好,‘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形容爱妃之品行、歌声,再适当不过。”元淮说道。
正说着,床上的常倜又大哭了起来,元淮轻轻走上前去,将常倜抱了起来, 在怀里哄着,唐简卉又唱了一曲《郑风·野有蔓草》,当唐简卉唱到“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的时候,元淮听着这歌声、看着唐简卉清澈如月光的眼神,这颗心又被唐简卉俘虏了似的,心里的许多杂念也被这动人的歌声一洗而尽,此后对唐简卉也更加宠爱,将葛美人全然抛在了脑后。
元淮一连十日,都歇在唐简卉的金鸳阁中,到了第十一日清晨,元淮又做了那个被葛绍君、罗金葵和康祝的冤魂缠身的噩梦,鸡鸣刚过,元淮就从噩梦之中猛地惊醒。
“陛下,”唐简卉也起身,看元淮这般,便知道元淮是做了噩梦了,于是轻轻给元淮抚摸着后背。“您无事吧。”
“朕无妨。”元淮故作镇定地说道,“方才做了个噩梦罢了。”
“陛下不妨将梦中情景说与臣妾,臣妾听闻,将噩梦中的可怖之事说出来了,今后就不会再做这样的噩梦了。”唐简卉说道。
元淮于是就一五一十地将噩梦中的事说给了唐简卉听。
唐简卉听了,思量了一会儿,说道,“这都是陛下心地仁厚,对三人枉死心有不忍,才会频频梦到她们。”
“朕已经厚葬了葛良人和罗良人,也给了康祝的家人银两,也算是不曾亏待她们,她们为何还要这般纠缠于朕,不肯干休呢?”元淮说道。
“陛下,依臣妾看,她们三人或许并非是对陛下心存怨恨,所以纠缠陛下,”唐简卉说道,“陛下是圣君人主,以英明睿智决断天下之事,这冤魂不散,或许是有什么冤情,因此来托梦给陛下,想要陛下替他们做主吧。”
“冤情?她们能有什么冤情?依朕看,是贪心不足,嫌弃朕生前薄待了她们罢了。”元淮说着,又躺下用拇指抵着太阳穴,舒缓了舒缓心神,只歇息了片刻,就起身梳洗完上朝去了。
到了午后,元淮正陪着唐简卉,听靳才人、牛才人在一边唱曲、一边和十一皇子玩耍,靳才人的曲子正唱到情浓之处,只见小太监康福进来传话,
“陛下,内侍省少监唐近甫来了。”康福说道。
“唐近甫?他能有什么事?竟然找到金鸳阁来了?”元淮有些不快地问道。
“或许是臣妾吩咐他,给十一皇子挑几个手脚麻利的小太监吧, 从前的小太监手脚粗笨,上次打碎了鱼瓶,差点伤了倜儿,因此臣妾吩咐过唐近甫,让他挑几个稳妥写的人送来。”唐简卉说道。
“传他进来吧。”元淮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