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珝真十分心动。
这份遗产是邓贤妃与英国公府产生分歧,割裂后的产物,即便后续皇帝要清算英国公府,也是牵连不到的,而若是自己能接手这势力,便可以大大缩短自己所谋之事的等待时间,不必再按捺等待着属于谢家的势力慢慢成长起来,而是提前拥有在脱离皇帝之后,依旧能博取立锥之地的能量。
她必须在做到让皇帝无法轻易舍弃自己的同时,也能让自己不全然受皇帝的掌控,而是随时都能从中脱身,甚至有与之对抗的力量。
她真的很心动。
但再心动,也没法免去谢珝真的疑虑。
看着铜盆中摇曳的火焰,谢珝真思考良久后决定——邓贤妃的遗产自己得要,但不能全盘接手,而是得挑拣着能为自己所用的那些,吸收消化,同时也要学习邓贤妃管理和发展这些事物的经验,不可因乍然得了如此重要的一笔遗产便居安忘危起来。
至于皇帝那又黏又病的表白......谢珝真从未当真过。
她要走的路还很长,必须无时不刻保持小心谨慎的态度,才能在这个逐渐变得离奇诡异的世界里走到自己所期望的那个结局。
“......该给阿悦找些事情做了。”谢珝真思绪转了几圈之后,决定不跟从小一起长大的密友客气,打算等事情告一段落,便给君悦心写信去,让她在宫外活动起来,挑拣和接手邓贤妃的遗产。
铜盆中,焚烧信纸的火焰越蹿越高。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晦暗不明的丧钟声终于是响起来了。
屋内众人面色微微一变,宝喜哆嗦了一下,眼中竟隐隐若有泪花浮现。
邓贤妃虽善使阴毒手段,但对待宫人们,常常是春风和煦的,她最倚重的几个,或多或少都受过她不求回报只求忠诚的恩惠,谢珝真见宝喜露出哀色,也不指责,而是当着他的面,叫夏至去端来一壶美酒。
一壶酒,两只白玉杯。
谢珝真亲自倒了两杯酒水,先拿起一杯来递给宝喜:“旧主已去,你既然挂怀,便为她遥祭一杯吧。”
宝喜第一次抬头,双眼已然通红,接过酒杯时,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
谢珝真倒是有些好奇起来,邓贤妃到底是如何控制这些心腹的,前有为她隐私甘愿自尽的桐生,后又有这个在自己面前落泪的宝喜。
只是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她也举起玉杯,素手微扬,将杯中醇香酒液倾洒在铜盆中信纸燃尽后遗留的黑灰上:“青芝姐姐,一路走好,愿你在地狱赎清罪孽后,再世为人时,世上已无令你痛恨至此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