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岁与她差不多大小的女子正站在那里。
这女子穿着一身靛青色的胡服,头发全部梳起,扎了个简单的丸子,银质的小巧发冠扣在上头,脑后垂落两根与衣服同色的带子;她衣襟上随意地挂了个流苏绦子做装饰,双臂上戴着不知什么皮子制成的护腕,衣袖严严实实地塞在里头,脚上也穿了方便行动的靴子而非绣鞋,衣角只到脚踝上方,绣着两三朵淡淡的祥云,简洁干练,朴实低调。
“大忙人,可算舍得想一想我了。”君悦心生得一张相比其他女子而言,更显棱角的脸孔,这让她更加有种干练冷硬的气质,却也不是男女莫辨,而是叫外人一眼就能瞧出这是个不好招惹的女人。
她两道乌黑的剑眉眉尾飞扬着,底下一双湛亮的眸子,鼻梁挺拔,双唇略薄,颜色浅淡,勾起一边的嘴角坏笑起来,愈发显得她不羁潇洒:“瞧你像是过得不错,我这心便也安了不少。”
她只是将军之女,并无命妇封诰,这一回还是谢珝真特意提了,才跟着她母亲叶夫人一起进来的。
“到底谁才是大忙人......”吉时还没到,太后等贵重人物也没到场,谢珝真干脆叫工人搬了屏风过来,抱着女儿和君悦心一起在花厅里坐下,“我早就写信给你,请你进来与我一聚,你倒好,竟然还跑出去与你哥哥一起练兵去了......你娘没揍你罢?”
君悦心的哥哥君慕心在先前灵州一战中,立下不少功劳,待灵州战事得胜,皇帝查阅底下报功的册子的时候,想起谢珝真曾提起过她与镇国将军的女儿是闺中密友,便顺势也留意了一下这个年轻的小将,召来见过一面后,觉得他有才能又合自己眼缘,便将人提拔为骁骑卫郎将,丢去城郊骁骑营了。
如今君慕心手底下也管着几千人马,又被皇帝赏识,眼见是有了前途,先前叶夫人还专门感谢过谢珝真。
有了屏风的遮挡,君悦心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当然揍啦,打在哥哥身,疼在妹妹心嘛,上次他留书出走,我还替他挨了几下呢,如今他回来挨这一顿打,只还清了本钱,还有利息欠着呢。”
“促狭精。”谢珝真笑着与君悦心挨着坐在一起,把手里的女儿递给她看,“瞧瞧我家宝贝儿,是不是生得好极了。”
君悦心帮着母亲叶夫人关怀老弱,虽并未婚配,却也是晓得该怎么抱孩子的,说来也是有缘,陆微垣这小家伙到了君悦心怀里,只是象征性地踹了两下后,便不再作怪,而是抬着眼睛张望这个漂亮姨姨怎么没有头发给自己揪。
“哟,这小脸生的,与你足足像了七成,日后长大了,定然也是个美人。”君悦心很快把孩子哄笑了,“可惜我家怕是要断在我们兄妹这一代了,不然还能结个儿女亲家。”
她看向谢珝真,眨眨眼:“如今你也算是苦尽甘来,就是不晓得你可算好了,今后是个什么章程。”
谢珝真看向好友,似乎又回到自己出嫁之前,两人亲密无间的日子,那几年被刻意隔离开来的时光一下子荡然无存:“我倒是有个了不得的想法,想必你多少也能瞧出来些......”
“哦?”君悦心挑挑眉毛,“那......他先前主动跑去参军闯荡,倒也算是歪打正着了,无论如何,我们是愿意襄助你的。”
“你不觉得我异想天开便好。”谢珝真松了一口气。
而君悦心抱着孩子,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从小练武、爬树下河抓鸡撵狗,与街上的野小子们斗殴打架,大了又不肯嫁人,整日在外头晃荡还跟着跑去骁骑营......那些俗人眼里女子不能做的事情,我早做遍了,还差这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