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要前往何方?
混乱、散碎的记忆始终无法拼接成一幅完整的过往记忆画面。
仅有他一人可以窥探的脑海深处,藏匿着另外两道与自己不同的灵魂碎片,时不时发出各自的呓语。
他们是由散离的灵魂临时拼凑而成,窥不见全貌,探不清底细,难以触碰,却又真实存在。
汽车、飞机、电脑、高楼大厦、二十一世纪……
巨石房子、昏暗的墓穴、红色的裹尸布、黑色的帷幔、散发幽光的巨翼魔鬼,被黄金浇灌的头颅……
两种截然不同的莫名记忆,有着独属于各自的冰冷思绪。
稍微触碰,散乱的记忆如同打碎的玻璃渣子疯狂涌入,撕裂与割伤的剧烈疼痛,让他只想远离,放弃触碰的念头。
他只能站在远处,与那两道不同的灵魂碎片构成一个三角形,互不侵扰。
艾伯特·罗瓦里?
这是自己的名字吗?
渐渐凝聚的思绪,突破散乱记忆的束缚,得以用一个全新的意识来打量目前所处的世界。
冰冷的木制床板上,漏水长满青苔的屋顶,冷风不断吹入的残破窗户,中间破了一个大洞的木头房门,周围是发霉长满绿色爬藤的墙面,房子里唯一的光亮是不远处正在燃烧的木材堆。
一块还算圆滑平整的石头上,坐着一位额头缠绕略显老旧的黄色布巾,穿着布满风霜痕迹的灰色宽袍,赤裸着发黑干硬的双足,脚边放着一根用来辅助长距离跋涉的圆木杖的老人。
他有着超越他年龄的老态,深凹的眼眶深处,是一双浑浊难开的眼眸,干瘦的脸庞爬满着如同老树脱落的皱皮,灰白色的胡须意外梳理得很整洁。
他的右侧腰间挂着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青铜制品,雕刻出花卉与蜿蜒道路的形状,像是某种勋章或者护符。
左侧的腰间别着一件椭圆形,八个小孔的古怪乐器,还有一串暗黄色小巧铃铛穿过。
“艾伯特·罗瓦里是你的名字吗?”那人听到床上醒来的微小动静,双眼望着火堆,看似不经意问了一句。
明明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不熟悉的语言,可他却能准确明白那人所要表达的意思。
甚至他还知道,这是独属于流浪者一族的语言,他们自称是流浪者的哭泣,也被外人称作帕布罗语。
“是。”
短暂沉默后,他已经决定先用这个有点熟悉的名字当做自己暂时的新名字。
在没有寻回自己的名字之前,他就是艾伯特·罗瓦里。
“你的父母呢?”啪啦作响的火堆旁隔了一段时间才传来那人的第二句问话。
“不知道。”艾伯特躺在冰凉的床板上,仰头望着滴答漏水的屋顶,眼睛一眨也不眨,回答得很真诚。
“你知道罗瓦里这个姓氏的含义吗?”
“独属于流浪者一族的姓氏,一个已经丧失自我,寻不到正确回归道路的族群。”
那人没有再开口问话,像是陷入久远的沉思中,许久,那人才微笑问道:“你身上的伤势很严重,难道你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疼痛吗?”
疼痛?
是指这具身体此刻由内及外所散发出来的,时断时续的轻微抽搐感吗?
一种令人不怎么愉快的主观情绪感受?
艾伯特没有回答,只是耐心感受着这种名为疼痛的主观感受……总感觉比完全没有知觉的空洞、黑暗好太多了,
“你真的参与米修尔伯爵墓穴盗窃案?”
“或许吧。”
艾伯特的脑海里面不由浮现起一座古老恢宏的地下墓穴,根据这些散乱的记忆,他应该曾经到达某座地下墓穴里面。
“昨晚那一只可怕的猎犬是你召唤来的?”
“不清楚。”
“将你从墓穴里面盗取的东西还回去吧,否则你将永远无法摆脱它的影子。”
艾伯特没有回答,那人的目光从火堆上移开,望向苍茫的远方,吹响了左侧腰间的古怪乐器,并轻声吟唱着:“来自廷达罗斯的古老居民,难以窥视真实面容的不可阻挡者啊,它是随意穿梭时空而来的猎杀者,是贪欲与杀戮所凝聚而出的永恒影子,是地底邪恶墓穴的守护者……”
……
距离史密斯警长离奇死亡已经过去两天,整个警局的警员全数出去寻找可疑的线索跟犯罪嫌疑人,却始终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