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明珠在来拜见康熙前,就偷偷托人联系了方休,早在奔波的车马前率先抵达了布尔哈苏台。
“老臣纳兰明珠参见太子殿下。”
明珠在瞧见了方休的位置后快步上前参拜了起来。
“呦,这不是明相嘛,怎么来这了,莫不是京城待得太舒服了,想要挪窝了。”
方休看起来对明珠的到来充满了意外,但是明珠清楚这不过是方休对他的揶揄罢了,不说京城内方休安插的探子。
就现在若是没有方休的允许,他明珠又怎么可能如此堂而皇之地见到方休。
“不敢,老臣深受太子教诲,明相之称受之有愧。”
明珠的言辞恳切,仿佛真的是一个痛改前非选择回头的浪子一般。
但方休却没有理会明珠丝毫,只是将目光放在了床榻前的木桶里,还是那根鱼竿,竿子插在床榻边上,而鱼线则垂进了木桶之中。
在那木桶里游曳着几条大小不一的鱼儿。
随着回京的时间逐渐靠近,康熙巡幸蒙古诸部的目的也完成了,离开了那辽阔的天地,方休想要像之前一样钓鱼显然是不可能了。
所以为了能够让自己随时随地都能体验到钓鱼,他就命人将捕获的鱼放进他准备好的木桶里,反正在方休看来,辽阔的河流也好,封闭的木桶也罢,这些鱼儿最终的下场都是一样的。
不过也不清楚是不是被捕获过的原因,方休木桶里的这些鱼竟然比那野外的鱼更为谨慎,这么多天了,方休成功钓上来的鱼屈指可数。
“殿下,臣有一事相报。”
见方休的注意力重新被那桶中之鱼所吸引,明珠只好重新发声说道。
“说。”
方休漫不经心地回应着明珠,但实际上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明珠的举止,而是一心扑在了钓鱼的身上。
“殿下,工部有人检举,诸事已被查明。”
明珠没有明说,这样的事情,存在一些模糊的地带最为妥善,毕竟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死得也就越快。
不过明珠这一句诸事已被查明就已经向方休说明了一切,工部是太子手底下握得最紧的一个部门,哪怕没人调查,工部出现了什么意外,也都会牵扯到太子身上。
不过方休对于此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一如往常一般,这让明珠都有些怀疑工部的事情,太子是不是真的不清楚,还是说这都是老八故意牵扯到太子身上的。
“有人检举,那就是有人违法了喽。”
“是有如此。”
“谁检举的?检举的谁?”
方成提了提鱼竿,他可以确定,这一次他觉得在鱼钩上挂了饵,怎么还没有鱼咬钩呢。
“这……检举的人乃是新任的工部郎中,所检之人乃是……乃是……”
“乃是什么乃是,明珠你我之间再熟悉不过了,就不用在这般藏着掖着了。”
“所检之人乃是太子殿下,工部郎中参太子殿下中饱私囊,借用工部之名搜刮民脂民膏。”
“哦,只是这样?”
“不……不止,还有人口……”
“唉,我记得这个工部郎中是八弟提议的吧。”
还不等明珠说完,方休像是突然想到一般打断了明珠的话。
“确实若曦,八阿哥上言,新任工部郎中刚正不阿,其祖上曾任职工部事宜,家中更是专研土木兴建之制,渠堰疏降之法。
此前南方大雨不断,不少地方受水灾影响,但是新任工部郎中处理水患妥当,挽救了不少的大清子民。”
方休只是稍稍地提了一嘴,明珠便将对方的来历交代得一清二楚。
“这么说也是个人才啊,那怎么我之前从未听说过啊。”
“许是时势造人,恰逢其会罢了,算不得什么人才。”
“明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对方好歹舍得一身剐的,才刚上任不久就检举了我,这样的人怎么不算是人才呢。”
“太子殿下说的是,是老臣糊涂了。”
“来,帮我拿着,千万不能松手哦。所以八弟是让你来给皇阿玛传信的?”
鱼儿迟迟不肯上钩,钓的方休都有些烦了,直接将鱼竿递给了明珠,让他拿着,自己则是倚靠在了床榻边缘,好不惬意。
听着方休的话,明珠还想跪下向方休请罪的,但因为方休刚刚的话语,若是跪下,木桶中的鱼线也将因为他这突然的举动晃荡出来。
在明珠看来,这是方休对他的敲打,他不得不拿稳。
“臣有罪,此事的确是八阿哥所为。”
虽然身体不能动了,但是嘴巴还是可以说的啊,别看明珠站得笔直,但要是只听他说话的声音的话,还以为他又跪下了。
“你和八弟设计利用了大哥陷害我,现在又想着和我联合收拾了八弟,明珠啊明珠你还是这么自信啊,你怎么就觉得我非你不可呢。”
“老臣惶恐,老臣自知罪该万死,然身虽亡,但多年蛀食大清江山却无可挽回,所以老臣愿用残躯弥补当年之错,不求陛下宽恕,但求死的瞑目。
所以不论是大阿哥也好,八阿哥也罢,老臣所求的只是一个活路。”
“好,说得是真好的,浪子回头金不换,明珠你这番话倒是让我感慨颇深的,若是不给你这个机会,倒是我这个做太子的有错了。”
“臣不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论太子殿下如何处置,老臣甘之如饴。”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甘之如饴?明珠啊,现在的君可还不是我呢,怎么你是在用皇阿玛警告我嘛。”
“臣绝无此意,望殿下宽容。”
明珠虽然嘴上说着没有这个意思,可是当察觉出方休语气中对他的不善后立马搬出了康熙,当年那么严重的事情,明珠的最后的下场也不过是降官,查抄部分家产罢了。
不就是仗着康熙与他那多年的君臣之情嘛,只不过君臣之情,君若在意那便是有情,君若不想见,那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