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乡岛屿,某处沟壑里。有一柄发亮的柴刀,狠狠的砍在某人的头骨里。
这里的人,大都戴着青铜面具,中间黑漆漆的两个大孔洞,头发蓬松杂乱,系个黑红色的大围裙。毛毛躁躁,举止奇怪,到处用鼻子嗅来嗅去,闻味儿。他们会,狂人日记里的行为。
他们将不褪皮毛的鸡丢进大锅里,和着人一起煮。煮之前,还要冷水泼心,再挖出来,这样做的确脆些,用来做醒酒汤再好不过,妇人中多有食心者。
这里气温很高,终年融化不结冰。那血,便也凝固不住。直直从一个排水沟的小孔流淌到海里。这一带,蒸煮着腥臭。
知秋一叶,此刻还没有死,但也快了。他已经在放弃自己的性命了:“不会有人来救我的,不会了。”
他蹲在树叶间,从缝隙里,却看见两个路人到了海岛,经过了一天的舟车疲惫,有些倦怠。其中一人解开裤带唰唰的开闸放水:“天恁地不照应我二人,到了海上,遇见风浪,来此不毛之地。”
“风浪时,你只顾抱着木板发喊,世间我见了不少熊人,你老哥算是头一个了。”
“本来就是活命要紧!”
“活下来之后吃什么?”
“货物!”
“哼,都是我照看货物,只抢了三笼鸡在手,这岛上,只怕没有咱北方产的鸡。不如就地卖了,赚些路费,等天气放晴,再觅船回去,如何?”
二人说着话,手却互相不安分起来。举止诡异且亲昵,在草丛中互相连接。
风雨在远处,雷暴与黑烟与大海相接。
狂风搅闹着蓝海,也揉碎了黑云,刮的天昏地暗。
风雨之后,二人的三笼鸡被扔进大锅,连毛都没褪,人也被扔进大锅。
这岛,说是叫大家乡的地方,其实不过是一个村落。民宅曲曲折折,在最高处建造着祠堂。祠堂外面的院子,是乡民议事的地方。
说是议事,也无事。主要还是讨论分粮食。
只可惜,这个岛上,长不出水稻,也长不出麦子。椰子也没有,能提炼的淀粉更是少之又少。至于打渔,海港风浪急,不轻易出去,小船到了海上,也容易飘走,回不来。
能吃的野菜有,但不多。
所以他们只有吃肉。可岛上只产蜥蜴。
那么,他们只能吃外来者。
去的人,都回不来。万历某某年,这里作为流放人犯的地方。
可是负责押送人犯的公差,也跟着失踪了。
久而久之,这里就被恐怖传说笼罩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闯入大家乡的人,要怎么活命呢?只有死。
祠堂内更加诡异,那堂上挂着的先祖画像,不是那种五官端正胡须优雅,身着官服,族谱单开一页的红袍官吏。而是身穿青袍子蓝袍子的怪物,一个长着蜥蜴脑袋,六边方的黄眼珠子,也有獠牙鬼,红蛇,淡黄山字顶怪,共是四个。
祠堂左边,一把大关刀。右边摆着一张交椅。
说是议论事情,可乡民,又无力来为自己争取肉。因为新近有个岛外的老乡回来了。他叫文哥,一部短络腮胡子,穿着保安服,带领着三五十人,负责起本地治安。
文哥原本也在芙蓉城和昭命城呆过,与王导冲也熟识。可近日似乎是被摧残的久了。不但模样有了变化,心也更狠了。
他,出人出兵器,保护了大家乡,经营起那个肉作坊,乡民知道他人强马壮,都听他的,就连海岛上最大的乡老,也对文哥俯首帖耳,替他驱使乡民。
祠堂俯瞰村子全貌,这里的街道,小巷,房屋,给人的印象,大约就是狭窄,矮小,窒息。
村子中间,是一口大得出奇的锅。
知秋一叶险些被扔到这口锅里。他原本有三十八柄飞剑,来与整个岛上乡民格斗。
别说乡民中的任何一个,就是文哥本人,也敌不过知秋一叶。
无奈在前一天的返乡仪式中。他们把知秋一叶灌的大醉,顺带将他的飞剑放在大锅里用高温给熔了。
熔化的时候,乡民隐约听见,是剑在哭泣。
知秋一叶当然不想死,他喜欢黄澄澄的金子,喜欢喝好酒吃好肉。可如今,连他也绝望了,真叫一个剑毁人亡。
他几乎准备画个符箓把自己崩死。但他连一点法力也没有了。他感觉不到希望,他是符箓弃徒,换句话说,他只是在门派学了本事,然后就离开了。他当然想让王导冲来,那可是他唯一认识的人。
可是他觉得,王导冲也自顾不暇,似乎是发了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