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导冲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听见脚步采碎石道的声音。像是七八只脚,齐刷刷的踩着石头,走两步就停一步,安静而有秩序,像是谁家在筛麦秸。
王导冲压低身子,藏在树后。
静静地走着一对穿戴花花绿绿衣服的人。他们走两步,就要扭过脸,仔细观察和倾听动静。又走两步,仍然是竖起尖耳朵和没有眼白的黑眼仁儿,张望一会儿,才继续走。
这不就是黑泽明《梦》的狐狸出嫁嘛!完犊子,王导冲电影可没少看,看到狐狸出嫁是要自裁谢罪的。想到递给小男孩手里的木短刀,王导冲心里一阵恶心。
王导冲的视角,刚好可以看到两个好兄弟的位置。刘寸刀蹲在坡下树坑里,大气也不敢出,脸上露出绝望,一副倒了霉的感觉。关沧明躲在树上树叶阴凉里,他尽量让自己接近树干。
王导冲微微探头,看到迎亲队伍前,是两个戴斗笠,穿红衣的狐狸,提着方天画戟和钺。跟着两只狐女,提着两盏惨碧色灯笼。再一人穿鲜红如火嫁衣,用纯金线绣着飞凤龙,双头龙,衬出一段好腰身,真叫又勾勾又丢丢。只是新娘子身前,还有个人,穿着及第大红袍,官样靴,胸前缀着大红花,头上还戴着用纯金打造的双龙戏珠冠,好不威风。只是这人却比耍耍三郎还要瘦,颧骨吐出,双眼无神,似乎快被吸干了,这个不是常三还能是谁?
狐狸的队伍又在行进了。王导冲藏的树干比他身子窄,狐妖们向前一跳,向后一探头,齐刷刷六十多只眼睛,都盯着王导冲看,鼓点声猛响。骇的王导冲毛骨悚然。
那群人早闻见王导冲手里的鸡腿味儿了。有两个走着直淌哈喇子,狐狸尾巴一撅,都快能当棒槌了。
王导冲就这样和狐狸对峙,浑身肌肉痉挛,手指扣着树皮。
刘寸刀更是不敢出声,怀里的两块砖头偏偏在这个时候响了一下,狐群哗啦绕开刘寸刀的方向,以为是埋伏。
胡老太太也不是吃素的,用狐言:“这里人味儿很少,鸡肉味儿香,估计也就两个半人,而且是凡人,顶多就是个卖炖腿鸡的!怕什么,把他弄死!”
群狐狸听着老太太说这话,主要是鸡腿香太勾人了。王导冲看着胡老太太那尖锐而黑长的指甲,心里更毛了。怎么他见过的所有妖怪都觉得他好欺负?
关沧明数了数,大约有三十多只野狐。他已按耐不住要展示身手。这群狐妖来历虽然不甚明朗,但为祸人间,就是罪孽!何况狐修炼五百年才能成为人形,炼魂充沛好用,经验又多,关沧明是个痴迷搜集资源的,又对妖不能容忍,此刻一掐算,是能把狐老太太弄死的最佳时机,果断出手,从树上飞下去,整个身形化作双鱼,高速旋转飞过去,嘭的炸开狐老太太坐的轿子。
狐新娘尖叫一声,抱着常三就跑。
一狐妖提着方天画戟来刺王导冲,可人刚跳下沟,脑门后就被拍了了一板砖,天旋地转,鲜血淋漓,刘寸刀从树根坑里爬出来,抢了方天画戟,跟提着斧钺的狐妖斗在一块儿,兵器钩儿互相拽着,难舍难分。
王导冲提着两只拳头,因为参加婚宴喝多了酒,产生【三五瓶】特性加持,做出各种逆天行为,解锁【醉八仙】,搬着石头做酒坛,使出汉钟离醉步抱埕兜心顶,醉步乱晃,肩膀发力,带动整个身子向前冲撞,冲到核心,刀枪都来。
妖狐不知锻造的什么刀,跳起来唰的一刀兜头就劈,王导冲举起石头一挡,那刀竟然砍进石头里,带着极大的冲劲儿,将王导冲砍翻。要知道,打架最怕的就是倒在地上,届时就有乱脚乱枪往地上戳的,狠踩的,砍不着敌人泄愤的,要多惨有多惨。狐妖见倒了一个,蜂拥而上,王导冲立刻变步,张果老醉酒抛杯踢连环,双脚踢开刺来的长枪,又使出内丹拳,拳头用食指中指关节的力量奔着狐妖咽喉去,拳劲儿因为特性加持,力量更狠,登时就把狐妖连带狐丫鬟打翻了俩。又卖开腿,连扣带锁喉,用膝盖用手肘逮住一只穿着丝绸百家衣的狐狸揍,嘴角连鲜血都打出来。
这边胡老太太长着自己八百年道行和关沧明厮斗,居然不落下风,右手把烟袋锅当做武器,烟袋锅上缝了个荷包,上写胡字,里面不知装的什么,随着烟袋锅子挥舞,黄气蹭蹭的往外冒,眼见越来越浓郁。胡老太太随着烟雾增多,出招越来越快,手劲儿越来越大,关沧明遁甲术的假头颅,一不留神就被胡老太太砸了个粉碎。
关沧明现出三头六臂的遁甲形态,上下左右颠倒着身段与老太太厮斗,时而挡锅子时而对掌,杀得难解难分。
刘寸刀手里的方天画戟是狐狸用的,能有多沉?轻飘的舞动起来,旋风般砍了好几个,大喊:“过瘾啊过瘾。”不一会儿就跟王导冲汇合了,两个人背靠背,一个用技击,一个用内丹,杀得那群狐狸丢了兵器,显出本相就跑。
三个人在黄色的雾气中跟胡老太太搏斗。
胡老太太倒十分稳当,坐在轿子顶,手挥舞的比啥都快,刘寸刀一定要逞能,见她烟袋锅子砸王导冲去了,用方天画戟狠狠一刺,谁知道烟袋锅子又回来,挑住方天画戟月牙,猛的一拉,刘寸刀已经感受到那股猛力,方天画戟脱手而飞,长戟有龙头有龙尾,这戟龙尾是块指头粗细的扁钩子,擦的把刘寸刀手和肚子都划出血。刘寸刀更急,从地上捡起两根带狐狸味儿的刀,又杀入黄雾团中。
镜头还没有来得及往黄雾中跟去,刘寸刀就被胡老太太绕体下轿子再接上一脚斯巴达正踢飞出来。
“你们根本不会武功,装什么?”胡老太太轻蔑“还没有卫所兵厉害,干脆不要做人了,跟我回压龙洞当妖怪吧!比在人界当废物强。”
关沧明已累的坐在大石头上喘。胡老太太攻击带着一股邪风,与之对掌,不但能泄力,反而还感觉这胡老太太掌力强劲,能把人拍死。关沧明毕竟是初出茅庐公子哥,哪见过这样阵仗,拼尽全力反而感觉自己受了内伤。他思考,自己料敌在先是好手,临阵却棒槌了。
刘寸刀捂着肚子爬起来,跺脚发力,在刺斜用刀乱砍,王导冲与胡老太太较劲比拳,连踢带打。老太太还有功夫用双脚踢开王导冲的内丹拳,又用手指头弹开刘寸刀那又猛又乱的双刀,然后嘬一口烟,又用那烟袋锅勾住刘寸刀脖子一扒拉,刘寸刀像陀螺一样原地转圈。王导冲双手一招仙人敬酒,轮番锁喉,胡老太太把手一勾一错,就捏住了王导冲的鼻子。王导冲刚张开嘴,那老太太就喷黄雾进去。王导冲老哥喝了酒,【三五瓶】特质还没过劲儿,是老爷车也顾不上了,双手一抱,上身一挺,啵的一口来个贴脸,把那烟雾如数喷了回去。
可给老太太吓够呛,反手好几巴掌,给王导冲都抽楞了,黄雾一散,胡老太太也跑了。三个人身上全是狐狸烧味儿,随从轿子车仗兵器,全都丢了灵气儿:满地的狐狸尸首,躺在地上抽冷气儿,车仗兵器全是粗细不一的木头。但黄金珠玉宝器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狐二小姐慌乱中变得本相,把那身嫁衣也丢在地上,常三正抱着自己的纯金双龙戏珠冠流哈喇子呢。
“这波肥了!”刘寸刀不管自己的伤口了。
关沧明也擦了擦鼻血爬起来:“我出山跟王兄联手,头一次碰上狠角色。”
刘寸刀脱了红披风,扎成个包袱皮,往里使劲塞狐狸精遗漏的金银器皿:“看你们打架也是新手,没什么经验,联手多少次了?”
关沧明一边咳嗽一边说:“也不多!就大闹珊瑚楼一次,我哥俩对战狼虫虎豹,还打了个平手,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