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能看出老头不简单的,叶炳文自然不可能放过。
拿着香烟,跟在老头屁股后面,一路哄着劝着,就希望老头能放下戒备心,等直接进了老头的房子,才发现这家里就他一个人。
堂屋墙壁上也没挂什么照片,倒是早早将自己的遗像准备好了,屋内光线昏暗,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院子也没门,就几堵围墙凑拢起来的,双方互相磨合了良久,老头这才拉着马扎子坐了下来。
“孙家老大,可怜啊。”
说完,老爷子眼眶就红了起来,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目光朝着对面孙千家的房子望眼欲穿。
“这小子弟兄两个,他是老大,爹娘和弟弟三十年前都饿死了,他一天学没上过,自己把自己养大,成家立业,生孩子。”
“好不容易熬到了改革开放,生了两个儿子,结果老二小时候没照顾好,发烧得了脑膜炎,给烧成了傻子。”
“就指望着一个老大孙千能长大成人,两口子都在忙,没顾得上对孙千的严加管教,才酿了这次大祸。”
一根烟抽完,老头嗓子都哽咽了,叶炳文赶紧又递了根,给老头续上。
老百姓就是这样,尤其是在公信力丧失后,想要增进群众关系,只能放低姿态,他们是不记仇的,他们也不敢惹穿官服的啊!
“不管怎么说,都是杀了人。”
叶炳文就顺着这个话茬,疑惑道:“怎么就签了谅解书呢?”
“不签能有啥办法?”老头目光经营的一顿:“他两口子还有个傻儿子要养啊,人家都拿着枪杀上门了,不签全家都得陪葬。”
“拿着枪?”
叶炳文终于听到了自己期待的,语气一怔道:“谁拿着枪?”
“这得问你们警察啊,我们哪儿知道?”
老头子对叶炳文既有戒备,又抱着希望,似乎归根结底还是替孙千案鸣不平。
“小同志,我看你根本不像这附近派出所的公安,脸生得很,我一个老头子也快入土了,我也不怕得罪你们。”
“孙千他爹孙国忠就是被你们这些干公安的,给整怕了,人家惹不起,人家才搬走的。”
叶炳文原本还笑呵呵的嘴脸,瞬间凝固,直视着老头子良久。
“老爷子,您知道具体是谁吗?”
“还不是金山路派出所那个姓杨的浑蛋玩意?”
老头子越说越激动,情绪一高,直接开骂:“孙千被杀之后,姓杨的狗东西一天来孙国忠家里好几次,天天来,劝他们放弃诉讼,私底下和解。”
“国忠是什么脾气?从小苦到大的,他能服软吗?他就往上告。”
“结果,从那以后,他们家大半夜不是被泼汽油烧火,就是遭到人开枪……”
说到这儿,老头子一骨碌站起身,指着孙千家的大铁门道:“你去看看,看看那门上,还有生锈的窟窿,那都是枪眼啊。”
“吓得国忠媳妇,跟他那傻儿子哪里还活得下去?门都不敢出,金山路派出所一拐弯就到,可他妈从没见过哪个警察过来帮忙的?”
说到最后,老头子激动得浑身涨红,唾沫星子满天飞。
叶炳文算是听明白了。
可以肯定老爷子所说的事情是真实发生,以及副所长杨凯是有参与嫌疑,可具体到其他人和关系,就只能靠自己调查。
总的来说,自己一开始的怀疑没问题,基本上证实了孙千被杀案罪犯判刑过轻,是有威逼胁迫事实的。
至于其他的罪证,从老爷子这儿是摸不清了,还得多方调查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