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清早,赵西平天不亮就醒了,听到外面有扫雪的声音,他轻手轻脚起床,一个人出了门。
隋良和小崽醒来时,天上漂浮的乌云上方有薄弱的光芒洒下来,有积雪映衬,天色已然大亮。
舅甥俩穿戴好出门,赵西平已经在墙根下堆了一人高的雪堆,门前二丈宽的雪都被他铲来了。
“用雪搓搓手,过来堆雪人,今年堆五个。”赵西平很是兴奋,“再有二三个月,我们家就多个人了。”
小崽吸口清冷的寒气,这一刻,他对他娘肚子里娃娃的期待达到了顶峰。
“明年的今天,我们就是一家五口站一起了。”他蹲下攥坨雪,兴奋地说:“我来堆小雪人,我跟他是一母同胞的,我们有同一个爹娘,还有同一个舅舅。”
“行,今年让你堆。”赵西平不跟他争。
隋玉醒来听到外面的动静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她没出去,而是躺在床上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细碎的脚步声进来,她闭眼装睡。
小崽推开门,他朝屋里看一眼,踮起脚尖悄悄进来。他从衣箱里拿一件大红色的小肚兜,只比他的手大一点点,他放在手心比量,嘀咕说:“这么小?还没猫官的衣裳大。”
“小毛贼。”隋玉喊一声,“你做什么呢?”
“娘,你醒了。”小崽嘻嘻笑,他抖了抖小肚兜,说:“你快起来,我们把雪人堆好了,我拿二崽的衣裳去给雪人穿上。”
“去吧,喊你爹进来。”
“好。”
赵西平进屋前拍掉身上的碎雪,待冻得发僵的手回温发烫,他才推门进去。
隋玉已经穿上棉袄,她掀开棉被,赵西平拿来棉裤给她穿上,棉裤外再套个厚实的罗裙。
“什么时辰了?”隋玉问。
“不早了,巳时吧。”赵西平蹲下给她穿棉鞋,又拿来木梳给她梳头发。
月份大了之后,穿鞋、梳头、洗头、洗澡的活儿都是赵西平的,隋玉怀小崽的时候,这些事是他亲力亲为,怀二崽,他的动作越发熟练,有时候挽头发比隋玉挽得还好看。
“你再等一会儿,我去打水。”头发盘好,赵西平出门。
刷牙、洗脸都是在屋里,隋玉收拾干净,外面的雪人也完工了。
院子里铺了干草防滑,但一出门,赵西平还是不放心地搂着隋玉走路,就怕她走摔了。
门外,穿着红肚兜的小雪人立在门口,隋玉踏出门就看见了。
“娘,你看,这是二崽,这是我,这是你,这是舅舅,最后是我爹,我们按高矮顺序排的。”小崽介绍。
“再过两年,我要排在第二位了。”隋玉打量着小崽,这小子再有两三年估计比她还高。
“我们一家五口,保不准我是最矮的。”她说。
“聪明的人不长个子。”隋良瞥他姐夫一眼。
“心眼子坠的?”赵西平反击。
隋玉瞪他。
“忘了忘了。”忘了他还有个矮媳妇,赵西平立马打补:“夸你的,有心眼的人聪明,我们家你最聪明。”
隋良得意地笑。
隋玉也笑了,“走,去吃饭。”
“我给你端过来。”赵西平又扶她进门,“厨院的雪踩化了,一地的稀泥,铺了干草也白瞎。”
隋玉又坐回屋里,隋良和小崽跟着赵西平去端饭,下午有丰盛的年夜饭,早饭做的简单,除了鸡蛋和菜包子里的肉沫,再无荤腥。
“良哥儿,下午你扎几个火把,晚上跟大郎他们一起进城玩,进城喊上安哥儿,他估计没烧过火把,也没跳过傩舞。”隋玉说。
“烧过火把吧?前年除夕夜他不是来过?他说他烧过火把才来的。”话出口,隋良反应过来,“噢,可能只是个说辞。”
隋玉点头,“名义上,你跟他是同窗,明天早上,你上门坐坐,去看看隋慧,你是她兄弟,是她的娘家人,她看见你,心里会多些安慰。要是留你在那儿吃饭,你就吃一顿饭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