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风了。”隋玉糊弄他。
“交给知县大人处理,我们不插手,这事本来就是杜馨兰和曲珠占理。”赵西平说,“曲珠报官了吗?”
“没有。”
“你带她去报官。”赵西平说,“杜馨兰是在官府大牢还是在老戍卒家?”
“仵作去验尸了,是死于马上风,杜馨兰没关押。”胡安岁过来主要是为了这事,他担心老戍卒的兄弟会对杜馨兰暗下毒手。
赵西平立马唤来骆驼,“我过去一趟,安哥儿你就不跟我跑了,留下吃饭。”
胡安岁吁口气,有他姨爹过去,杜馨兰保准出不了事。
“以前类似的事多吗?”隋玉问,“你姨爹回来不怎么跟我讲。”
“不多,毕竟种棉人落脚在敦煌才两个月,跟邻里不熟,矛盾也就少。”胡安岁说,“往后类似曲珠这种事少不了……哎呀,我要进城找曲珠,带她去报官。姨母,我不留下吃饭了,我先走了。”
说着就要骑上毛驴跑。
隋玉拽住他,说:“饭已经好了,你进去吃一碗,别让肚子空着。你身子骨本就弱,可别折腾它,你要是病了,你娘要焦心死了。吃过饭你骑骆驼回城,比你的小毛驴跑的快,不会耽误多少事。”
厨院里,盖房的匠人已经在吃饭了,他们做力气活,吃稀的不抵饿,厨娘们给他们蒸了黍米饭还烙了菜饼子,酸菜鸡蛋汤更是敞开了让他们喝。
客舍养的鸡多,这时候又没有商队入住,每天捡的鸡蛋销不出去,除了腌咸蛋,就是煎炒炖汤喂给匠人。
胡安岁拿碗舀一碗酸菜鸡蛋汤,再拿个菜饼子坐下吃,他吃的急,动作却不粗鲁。
隋玉从灶房端一碗炖排骨出来,说:“你尝尝,看排骨炖没炖烂。”
胡安岁摆手,他端碗喝下最后一口酸菜鸡蛋汤,说:“夫人,我吃饱了,我先走了。”
说罢,他行个礼,转身就走,步子迈得恨不得飞起来。
隋玉会心一笑,又稚嫩又热忱,真好啊。
小崽有些坐不住了,他怄气道:“我怎么才十岁?我要是再大几岁就好了,能跟我爹一起办事,也能跟我舅舅离开敦煌。”
“那可不行,娘还需要你。”隋玉把排骨汤递给他,说:“长大后的日子还很长,但你幼年期却很短,别急着长大。”
小崽用手捻根排骨吃,好吃,他咬住排骨,又捻一根喂给隋玉。
“好吃,炖烂了,安哥儿没口福。”隋玉蹲下。
小崽端着碗,他津津有味地啃着排骨,前一瞬的烦恼瞬间消散了。
“我喝口汤。”隋玉说。
小崽递碗喂她,说:“爹和舅舅忙,我在家陪娘。”
这句话说出口,他发觉格外顺口,不由又哼唱起来。
“主子,我们今年还出关卖货吗?”张顺凑过来问。
隋玉点头,“再过两个月,这时候沙漠里正是炎热的时候,等夏末或是秋初的时候,你们再带队出关,过冬就在关外,明年开春再回来。”
张顺脸上露出笑,说:“再有两个月棉花也吐絮了,到时候我们能多带点棉被和棉袄出关,或许可以走远一点,明年秋末回来也成。”
“棉被棉袄在关外是紧俏货,你带多了要是被盯上了,可落不到好。”隋玉提醒他。
张顺没想到这一点,他犹豫几瞬,说:“我去跟宋当家商量商量。”
“你们其中有没有想成亲留在家的?”隋玉问,“你把小春红喊来,我打听一下。”
张顺拒绝了,“主子,过两年再说,商队里不能再减人。趁着棉货紧俏,我们要去关外大赚一笔,成家生子的事晚两三年也值得。”
隋玉当然没意见。
匠人们吃饱喝足离开了,奴仆们将饭堂里的碗筷收一收,该他们吃饭了。
隋玉交代翠嫂给赵西平留一份饭菜,之后嘱咐青山去送饭,她估摸着赵西平就是忙完杜馨兰的事,恐怕也不会为了吃顿饭跑回来一趟。
赵西平是日落黄昏时回来的,他远远看见小崽在摸隋玉的肚子,几乎是一瞬间,他反应过来隋玉口中的喜事是什么,他如雷劈了一样愣住了,巨大的惊喜淹没了他。
时隔十年,他又要当爹了。
“杜馨兰如何了?”隋玉问。
“噢,她啊,她住进军屯了,那老戍卒的兄弟不会再找茬。”赵西平心不在焉地说。
“老戍卒名下的房子和地呢?”隋玉问。
“收归官府,之后会再分给种棉人。杜馨兰性子弱,甚至不敢大声说话,她闹不过老戍卒的兄弟,地和房给她她也保不住。”赵西平解释,“不过老戍卒的家私和米粮都给她了,她还算聪明,老戍卒一死,她就翻出他攒的钱藏起来了,没让他兄弟哄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