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良忙完手头上的事,他去牲畜圈溜达一圈,围在马厩外看马的人不少,他挤不进去,只好又走了。
回到主人院,赵小米已经走了,只剩赵西平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木片,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一眼,目光又回到木片上。
“唉……”隋良沉沉叹一声。
赵西平没理他,不能他前脚安抚住小的,后脚又来安慰大的,他自己心底的失落可没人宽解,还是有个人陪他一起不高兴为好。
“小崽长大了,留不住他娘的心了。”隋良感慨,他觉得小崽要是只有两三岁,他姐宁愿少赚点,也要紧赶慢赶撵回来。
“他长大了,你也长大了,你姐对你俩都放心了,所以才能多给自己一点时间,放任自己在关外多待一年。”赵西平解释,他挑出两张木片递过去,“这是给你写的信,你再试试这双牛皮长靴,看大小合不合适。”
隋良先看信,看完信再试鞋,靴子大了一点,垫双厚鞋垫估计刚刚好。
“匣子里还有什么?”他问。
“都是给你外甥的。”
“真偏心。”隋良捻酸,他拿起装奶酪的布兜闻了一下,扭头“呕”一声,嘀咕说:“这个给小崽,我不跟他抢。这五个扁石头是什么?颜色还不一样,是玉石啊?这几个是什么?白玉啊?形状这么奇怪,还都是一个样的。”
扁石头是从于阗国的河里捡的,隋玉怀疑里面有玉,信里说了,五块石头送给家里的孩子们打磨,谁磨出玉就是谁的。至于玉色的羊膝骨,这是她从牧民家里的小孩手里买的,这是外族小孩的玩的游戏,叫“嘎拉哈”,她幼年的时候也玩过,叫“搓子儿”,不过不是羊膝骨,而是大小差不多的石子。
隋良拿起小帽戴头上,刚戴上,小崽就从门外进来了。
“阿宁呢?”赵西平问。
“跟我姑姑回去了。”小崽小跑过来,说:“秦伯伯要买我姑姑家的精草料,我姑姑回去准备了。”
说着话,他的眼睛牢牢落在他舅舅头上,盯归盯,他没张嘴索要,更没有小气地不让他舅舅戴。
“我戴这个好看吗?”隋良问。
小崽支吾两声,他要是如实说了,他舅舅肯定不爱听。
“要不给我戴上试试?我戴上肯定好看。”他委婉道。
隋良嗤笑,他取下小帽给外甥戴上,两个羊角辫杵着,帽子压根戴不下去,他毫不留情地说:“真丑。”
话落,隋良挨了一脚,赵西平指了指他,把人逗哭了他哄。
“不跟你们父子俩玩了,等我姐回来我要告状,你们欺负我一个儿。”隋良起身逃跑。
赵西平这下是真想揍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看小崽一眼,打岔问:“春天我们种下的两亩麦子,你还收不收?”
小崽小大人似的叹一声,“收啊,我娘不回来,你就不过日子了?”
赵西平:……
“那我以后下值了带你下地割麦。”他说。
小崽点头答应了,他放下小帽,又盖上匣子,说:“爹,你帮我把匣子抱进去。”
“你娘写的信你不看了?”
“我一个月看一个,等我看完了,她就回来了。”小崽早有打算。
“也行。”不过赵西平把那兜酸臭的奶酪提了出来,说:“你拿去问问胡商,这东西还能不能吃。”
小崽跑去问了,奶酪还能吃,赵西平就按照隋玉写在木片上的做法切奶酪煎肉,肉饼煎熟铺上薄薄的奶酪片,烤软了,一咬就拉丝,这东西一出来就受到所有小孩的喜欢。
隋良尝了一下,他不太喜欢,他还是喜欢吃纯肉饼。
一兜奶酪吃完,秋收也结束了,耗了半个月割回来的二亩麦子,在下雪后,赵西平牵着骆驼驮着麦子去城里磨面,小崽也跟去了,他穿着他的牛皮短靴,走在雪地不怕湿鞋。
大宛国位于敦煌的西南方,距寒冷的冷湿气流更近,但得益于葱岭的阻隔,进了十二月才感受到真正的寒冷。
大宛国冬季短促,仅有两个月,一月将尽的时候,牧场就迎来了春雨和春风,之后温度不断攀升,小半个月的时间,隋玉就脱去了羊皮袄,穿着羊毛和驼毛填充的小袄,晌午的时候还能热出汗。
青黄色在牧场落下帷幕,两场春雨后,牧场上的青草如雨后春笋争相冒出,一天一个样儿,牲畜们啃的速度跟不上草长的速度,把它们惯得挑嘴挑舌,啃草只啃最嫩的草头。
“难怪这里能养出膘肥体壮的天马。”宋娴坐在山坡上感叹,“多肥沃的土壤,这地盘要是我们汉人的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