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良见到他就趔身,一副生怕染到屎的狗样子。
赵西平盯他一眼,一个跨步过去在他脸上摸一把。
隋良一跃而起,他张嘴无声大叫,一个劲搓脸,蹦着跺脚。
赵西平看隋玉一眼,隋玉没多失望,她给他使个眼色,让他去挑水。
“你去洗个脸。”隋玉开始刷锅。
天已经黑了,煮豆粥还要炒菜太耗时间,等吃完饭估计半夜了,隋玉改煮疙瘩汤。锅里烧水的时候她着手搓面,水开面疙瘩也搓好,一圈圈撒进锅里后,她戳一坨猪油搅水里,撒上盐,再拿两个鸡蛋打散淋进锅里。
一锅鸡蛋花疙瘩汤煮熟,挑水的男人也回来了,他这次打热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仔仔细细洗手,还抓把草灰搓。
“这下总算干净了吧?”他问。
“干净了干净了。”隋玉笑眯眯的,她将碗递过去,说:“吃酸萝卜吗?我去切半碗。”
“不吃,我不怎么饿。”赵西平看隋良一眼,说:“他嫌我臭,晌午没吃饭,七个包子全进我肚子了。”
隋良没见过这事,不怪他反应大,隋玉也只是上辈子小时候在农村见过,她也挺嫌弃。
这天晚上睡到床上,她安安分分地躺在她的位置了,没有去跟男人肩并肩睡觉。
漆黑安静的屋里突然响起一声冷笑,隋玉睁眼,问:“不睡觉笑什么?”
“我明天要去挑牛粪肥地。”赵西平说。
“到哪儿挑牛粪?”
“官府养牛的地方,每年春耕前,一亩地能领一挑牛粪肥地。”赵西平详细地跟她说如何将牛粪搅碎拌水再淋地里,成功恶心到人后,他吐出目的:“牛粪也脏,我一弄浑身都臭,你别让我洗碗做饭了。”
“我自己洗碗做饭,不用你。”
赵西平求之不得,他心情极好地闭眼睡觉,忽然又一个翻身坐起来。他俯身到床头,一腿跪着支撑身体,在隋玉没反应过来之前,两只温热的大手又准又狠地蒙上她的脸,快速搓两把,便得意地撤离。
“赵西平!”隋玉大叫一声,她搂过隋良的腿,一脚朝另一侧的男人踹过去,“你烦不烦?你真幼稚。”
赵西平挨了几脚也无所谓,反正他爽了。
闹腾的一夜过去,当露水降下来后,飘有异味的院子清爽了。
隋玉起来做饭时发现没臭味了,她高高兴兴进灶房。
吃过早饭,赵西平挑筐带骆驼出门,他先去地里转一圈,又牵骆驼去牛场,朝廷养有官牛四五千头,每天积的牛粪很是可观。他找管事做登记,之后就拿铁锹去铲牛粪。他心想不识货的人还嫌弃,这等肥地的好东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他们这些士卒能挑走肥地,迁来的应募士可没这个待遇。
两天运二十担牛粪,牛粪都运到地头,赵西平又用骆驼运水,一坨牛粪混一桶水,搅匀了淋在地里。
隋玉在家里没事,她带着隋良去地里帮忙,搅粪水用不上她,她跟隋良就负责牵骆驼去河边打水。
河边有很多打水的人,有劲的女人从河里提桶水直接倒进悬在骆驼肚子两侧的水桶里,三两下就好了。隋玉没那个劲,她跟隋良只能用瓢舀水倒桶里,舀个小半桶再往骆驼背的水桶里倒。
眼瞅着天变了,开春的第一场春雨即将落下,家家户户都早出晚归抓紧时间肥地,男女老幼都派上用场。
隋灵也被抓去地里,她满心不情愿,但又反抗不了,那死婆子天天拿隋玉跟她对比,说隋玉干这又干那,把她糟蹋得一无是处。她现在连隋玉也看不顺眼,在河边遇到了理都不理,当没看见。
隋玉跟她一样,两看两相厌,见面了就当不认识。
“那不是你堂姐吗?”腊梅嫂子悄悄问。
隋玉摇头,“我不认识。”
忽而听到远处传来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隋玉起身看过去,一群黑压压的人往这边来。
“这些是各处筑长城、修烽燧、开渠挖坝的役人,每年春耕赶时间的时候,他们就会停下手上的事过来支援。”腊梅说,“在西北种地比我老家好,有官府调度,我们只用听话,什么都不用操心。”
隋玉远远地看着,黑压压的一大群役人越走越近,他们像一群蚂蚁一样走进耕地,又在哨声的号令下分开,躬身走进各家的田地。她跟隋良一人牵头骆驼走上地垄,她家的地里也分得五个役人,各自沉默着干活。
一天的时间,剩下的十亩地都撒上粪肥,之后这五个役人又挪去东南方向的耕地,帮应募士干活。
下雨了,西北的雨丝又细又稀,雨下了一天,地里的土湿了半指深,再往下挖就是干土,之前浇的粪肥恰到好处的被雨水带进土壤深处。
隋玉站在地头等赵西平回去,她往远处望,下雨的天,远处的地里还有役人干活。
“在春耕结束之前,你不用再去给你堂兄送饭,接下来他们还要分散在各处帮忙犁地、撒种播种。”赵西平说。
“好,接下来我们也要忙了。”隋玉跟着他往回走,说:“小羊羔是不是也该接回来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