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沈兰蘅道。对此事,他亦十分好奇,便查阅了那一年大凛的相关记载。
蹊跷的是,在明安二年至明安三年间,大凛既没有天灾,又没有战乱。
唯一记载离奇的,便是明安初年时的那一场幻日。
幻日之后,大凛大旱一整年。
那一整年,大凛不见一滴雨雪。
对于明安初年的这一场大旱,沈顷也有所耳闻。
自那场幻日过后,大凛各地便接连出现了旱事,城池州郡,最后甚至连京都也成了那等干旱之地。
干旱持续了一整年,来年开春,京都终于迎来了一场救命雨。
看着身前之人渐蹙起的双眉,郦酥衣问道:“郎君,有何异常?”
有何异常?
全都是异常。
他先前也翻阅过史书。
那时候,他便隐隐觉得——这浩瀚的史书记载中,似乎缺了些什么。
究竟是缺什么?
他也说不上来。
日影渐明,沈顷双手攥着那信件,却感觉到似乎有什么片段,在史书中蒙尘。
郦酥衣与他一样,想起先前那一出《双生折》。
先前宋识音曾与她提到,苏墨寅所著的《双生折》,便是以明安二年至明安三年为原型,一体两魄,亡灵转生。
“可否要问一问苏墨寅?”
这厢话音刚落,郦酥衣又叹道,“罢了,如今他定是不想见任何人。”
不光苏墨寅不想见她,同样的,她也不想去见苏墨寅。
近些天发生的事,已让郦酥衣对他有了很大的改观。
沈顷颔首,明白她的意思,轻轻“嗯”了一声。
一想起苏墨寅,她便想起来如今正卧床的宋识音,一想起宋识音,郦酥衣的心情不免有些低沉。
沈顷拍了拍她的肩,说过几日通阳城会有一场集市,到时带她前去散散心。
少女握着他的手,婉婉应“是”。
关于书信上所言的那些蹊跷点,沈顷着手去查。
因是事关重大,他不敢再动用旁人,就连魏恪长襄夫人都未告知,手把手地调查起此事。
郦酥衣跟着他,去通阳城买了诸多相关的书籍。
不止是沈顷,郦酥衣也隐约觉得——这件事,似乎与沈兰蘅的“出现”、与二人的一体两魄,有着极大的关联。
沈顷本欲问苏墨寅关乎《双生折》与《上古邪术》之事。
奈何对方一直跪在宋识音帐前,苦苦哀求,祈求着对方的原谅。
无论他如何求情,甚至在帐外磕头磕出了血,宋识音仍不为所动。回答苏墨寅的向来都是那一方冷冰冰的军帐,与帐帘外,那呼啸而过的冷风。
宋识音不愿见他。
她说过,此生此世,都不愿再见到他。
当这句话传入沈顷耳中时,男人翻书的手指一顿,他并未替好友叹惋,而是淡淡道:
“是他自作自受。”
当然是他苏墨寅自作自受。
不过短短几日,苏墨寅便如同一具丢了魂儿般的行尸走肉。男人无神的两眼凹陷下去,眼睑处尽是一片乌青。整个人更是瘦得宛若一张薄纸,风一吹便要倒。
苏墨寅还未处理好与宋识音的事,自然也没有闲心去顾及其他。
沈顷也不便再去麻烦他,而是带着郦酥衣与沈兰蘅,去翻阅各种史书典籍,去探寻在这明安二年至三年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西疆也一日日回暖。
沈顷与沈兰蘅之间的书信往来,从未有一日停歇。
宋识音亦独在军帐中休养,并未再理会苏墨寅。
直到一日——
便就在郦酥衣几乎要放弃搜寻当年之事时,一个不起眼的话本子,就这般闯入了她的视线。
少女心灰意冷,随意翻开。
谁知,入眼第一句,便让她手指一顿。
片刻之后,她激动地唤道:
“郎君——”
彼时沈顷正在军帐里另一张书桌旁,闻言,男人的眼皮跳了一跳,赶忙抬头:“发现什么了?”
毫无征兆的,二人心跳忽然加速。
郦酥衣捧着那本不起眼的话本子,掌心竟有些发热。
“郎君,你快来看。”
沈顷阔步,不过顷刻便走至妻子身侧,迎面扑来那阵熟悉的馨香,正是妻子身上独有的味道。
那是一阵花香。
不知那香气是从她衣上还是发上传来,花香盈盈,甜津津的,却不腻人。
外间春意愈浓,光影斑驳,落在这一方略微厚实的军帐之上。
循着光影,沈顷低下头。目光紧紧跟着妻子葱白如玉的手指,阅读着话本上的文字。
——明安初年,皇宫。
容皇后与胡贵妃,接连怀有身孕。
话说这容皇后和这胡贵妃,乃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妹。二人感情甚笃,又极得圣心。圣上自然大喜,宫中设宴七日,载歌载舞,未有一刻停歇。
这本该是一件双喜临门之事,二人临盆时又恰恰撞在了一起。那日宫中忙碌万分,皇帝更是守在凤仪宫外,期待着嫡皇子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