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神仙。
他不过肉体凡胎一具。
窗帷拂动,落下一片簌簌的影。屋内暖盆正烤着,香雾缭绕,水雾更上眉梢。沈顷攥握着少女腰际的手有些许僵硬,他身形微微倾着,直望入对方杏眸。
那一双含了水的眸子,像是明月初上红梅枝头的碎雪,一摇即碎,一触即融。
郦酥衣檀口微张,一双唇轻轻吐息着。
从眉心到下颌,从脸到腰肢到腿脚。
上上下下,每一处,无不透露着一种娇怯诱人。
郦酥衣能感受到,身前,沈顷的呼吸愈发加重。
加重到也让她有了几分慌乱与不镇定。
少女心慌,轻轻推了他一把:“夫……夫君……”
她如今有了身孕,万万不可行那事。
虽然她想,虽然她很想。
经由那晚过后,郦酥衣才体尝到何为两情相悦的乐事。
她喜欢沈顷,沈顷亦喜欢她。她愿意将这一颗心、这一具身体全部交付于他,随着他的呼吸一同呼吸,与他一起,赴极乐、共欢愉。
这种感觉,和与沈兰蘅在一起时大不相同。
纵使先前与沈兰蘅相触过许多次,但她从未有过一次,能感受到如此的愉悦与欢喜。郦酥衣一颗心荡漾着,原以为会一贯清冷的内心深处,竟由此生出许多迷恋来。
她喜欢沈顷,她深爱沈顷,沈顷爱护她,呵护她,与她心意相通。
这便是他与沈兰蘅之间最大的不同。
没有强行,没有迫使。
只有平等,只有你情我愿。
郦酥衣并非先前那不通晓人事的贵女,经由那一次过后,她万分迷恋沈顷,迷恋与沈顷在一起。
与她的夫君,她唯一的夫君,一同拥抱,一同亲吻。
纵使二人有着同一张面孔,郦酥衣仍分得很清——自己这一颗心,究竟归属于何人。
譬如此时。
窗外的风摇曳不止,窗牖像是被人刻意留了一条缝儿,将那阵凉风吹刮进来。
窗帷本无声,却被这风声撩动得簌簌不止,如同她这一颗摇曳的心,怦怦跳动着。
她听见沈顷同样加剧的心跳声。
嗅到他的香气,听到他的呼吸。
男人倾弯下身,将她吻住。
那薄唇轻柔,是她梦中想念的分寸,每一分每一毫,都落得恰到好处、令她万分安适舒服。郦酥衣也闭上眼,深处双手环绕住男人的脖颈,逼得他颀长的身形压下来。
沈顷按住她的腰,轻轻唤她:“衣衣。”
“衣衣,”他道,“不可以了。”
他并非圣人。
面对喜欢的女子时,他也有欲念,也有非分之想。
沈顷自幼受诫,学着凝神静心,学着戒断外界之欲。
先生告诫他,身为万众瞩目的沈家二公子,须得勤勉自身、禁心禁欲,钱、权、食、色……求之不得,便碰之不得。
身为国公府的世子,更不能叫旁人挑出一丁点儿错处。
过往二十年,他谨记先生教诲,学得很好,也记得很好。
日光映照入户,落在男人纤长浓密的眼睫上。那两把小扇,随着身前女子的动作翕然颤了颤,瞧着少女愈发造次的唇,他眼底情色愈浓。
他的妻子,娇柔秾丽,窈窕可人。
是世间难得的尤物。
随意一个动作,轻飘飘一个眼神,不经意间,便能让人就此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无法自拔。
郦酥衣的吻一路沿下。
从他的鼻梁,到唇角,到下颌,再到那绷得僵直的颈。
少女俏皮一笑,不知是不是故意,竟将唇停在他那一块凸起的喉结上。
落下去的一瞬,郦酥衣发觉,沈顷的身形明显一顿。
他的颈愈发僵硬,宛若一块死木。
沈顷垂下眼,低低唤了声:“衣衣,莫要闹。”
她如今怀有身孕,胎像不稳,不可行那事。
对方想要按住她。
他的声音很低,带了些哑,开口时偏偏又叫喉结动了动。郦酥衣只感觉唇上有什么略微坚实的东西轻轻滚过,叫她又是一阵心潮荡漾。
身前男人白皙的面容上透了些绯晕,那耳根子更像是滴了血,殷红得不成样子。
郦酥衣见过沈顷许多种样子。
大婚时,他揭盖头的温和柔情;桌案前,他执笔的一丝不苟;出征时,他一袭战甲的英姿勃发。
他有那么多种样子,可如今,郦酥衣却偏偏爱极了眼下。
他清冷自持的眼底染上欲想,眸光缭乱着,眼中情绪翻涌。
明明想极了,却又惦念着她的身子,生生忍住、抑制住,还要过来按住她乱动的手。
身前之人越是这般,郦酥衣便愈发兴奋,越发想要造次。
她不是什么清心寡欲之人,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她便控制不住地想要与他亲近,想要将这朵高岭之花折下,想要看他面色与呼吸愈发紊乱,看着他愈发情动。
这是她的本能,是她面对喜欢的人时,无法克制的本能。
郦酥衣忍不住,张嘴,将他咬住。
喉结上微微一烫,紧接着,其上立马多了一道磨损感。郦酥衣看着沈顷,他微微张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她。
似乎在惊异她的大胆与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