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要有沈顷在,罔论多棘手的一件事总会迎刃化解。即便是眼下,对方也会还她该有的清白。
“世子爷,还有何事?”
他的目光自郦酥衣身上缓缓收回。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便听见沈顷道:“凶手不是酥衣,将她放了罢。”
此言一出,人群中又响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天色乌沉沉的,好像下一刻便要落雨。
清风入户,月色莹莹。
沈兰蘅满腹情绪,头一回用了整整三页纸。
这还不够。
末了,他边骂边补充上一句:
沈顷,我祝你长命百岁,腰缠万贯,美人如云。
写这句话时,他的落笔分外真诚。
待写罢这封信,已然到了后半夜。
他将其用砚台小心压好,而后又望了眼天色。
说也奇怪,此时此刻,他心中明明惦念的都是有关乎沈顷的事情,如今一静下来,满脑子却都是另一道身影。
另一道纤柔、靓丽的身影。
如此夜深,也不知她可否安稳歇息。
沈兰蘅垂眸,凝望向自己左掌掌心。
罢了,今日弄成这副模样,便先不去兰香院找她了。
除去疼痛,他隐约觉得身子还有些疲惫。
男人右手探出雪袖,自案前执起那一支、正嵌着红豆的金簪。
与其说那是一颗红豆,倒不若说,簪头所镶嵌的,是一颗做成红豆模样的宝石。
这只簪子,便是适才府医给自己处理完伤口后,素桃悄悄递上来的。
她很是乖巧听话,刻意避开了沈顷,也避开了左右围观的下人。
素桃声音婉婉,说她今日告了假,于集市上寻觅了许久,才终于觅得这一支镶了红豆的金簪子。
这小丫头一边说,一边眉眼弯弯,像是天上的月牙儿。
她道,夫人本就貌美,若是戴了这只簪子,那定是愈发漂亮了。
这本就是一句奉承之话。
下人讲得漂亮,沈兰蘅执着金簪,心中竟也莫名跟着高兴起来。
不成。
男人自座上猛地站起身。
他不想等,不想再等到明日了。
谁知道明日那不要命的沈顷,又会做出何等事来阻拦他。
罔论手上受了何等的伤,罔论现下夜色又有何等的晚。
他今日便想将这簪子送出去,将这支簪子,亲手戴在郦酥衣的发上。
如此想着,沈兰蘅顾不得自己还未换下衣服,也顾不得掌心之中的痛意了,径直推开门,朝着兰香院的方向走去。
男人步履匆匆。
黑夜浓稠,宛若打翻了的墨汁,撒成极深的一片。
庭中风声呼啸,清冷的月辉徐徐而落,就这般爬满了他沾着鲜血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