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终至,田庄众人跪地相迎。年轻的皇帝高纬走出华丽的车厢,在陈德信的搀扶下一步一步下车。他的宠臣穆提婆很快跟到了皇帝身后。
“太保。”高纬朝后微瞥道。
高长恭趋步在皇帝身后,与穆提婆一左一右。
高纬又问:“太姬何在?”
这就轮到李长腿奏禀了。他第一次看到皇帝,激动地扑地跪倒,痛陈田庄惊变及太姬遇险之事。
高长恭面色愈沉,并不争辩。
穆提婆这才知道他的母亲差点命丧匪人之手,气急败坏,立刻跪下来拉住皇帝袍角:“兰陵王阴谋刺杀臣母,请陛下为臣做主!”
高纬始终面色平静,听完穆提婆的控诉,也不急着问罪,而是叫来大理寺卿封述:“封公,审案还是你来吧。”
“老臣遵旨。”封述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然后,他走到穆提婆和高长恭二人面前,问高长恭道:“太保,城阳王说的这些话你都听到了。你有异议吗?”
高长恭不疾不徐道:“臣密令参军高昆率亲卫伏于田庄外,并非与匪寇勾结,而是防备陛下驾幸田庄之事为太姬所知,偷运官粮出去。至于刺杀太姬,就更不可能了。否则,我何必请陛下亲赴田庄断案呢?”
“嗯。”封述沉吟,接着唤来高昆问话。
高昆离开王府亲卫的队伍,他身后的高天就出现在高长恭眼中。
高长恭心中猛地一沉,差点叫出儿子的名字。高天也望见他,立刻低下头。
高昆所述自然与高长恭一致。那陆璧听不下去了,也不管皇帝在场,插嘴道:“若不是你们与贼寇勾结,怎么半天来抓不到一个贼人?”
高昆针锋相对:“怎么没有?我把贼人关入武库,却被一把火烧死了。”
“火是我点的吗?”
“难道是我点的不成?”
武库的火仿佛烧到了田庄外,蔓延在双方心里。封述打断二人争执,把手一扬道:“去武库看看。”
武库火势已减,只剩下残垣断壁在静静燃烧。众人围绕武库散开,表情各异。这场面像极了盛宴开场时,宾客们面对案上酒菜的嘴脸。
但在高长恭看来,只是杯盘狼藉,残羹冷炙。
高普说过,就算陆令萱烧掉武库也不要紧。粮食烧成灰也是粮。可整座武库只有两座不断冒着黑烟的粮窖,满打满算不过三四千石,不足为据,与高长恭所说的数万石相去甚远。
此时,这位兰陵王最坚定的盟友只能张开干巴巴的嘴唇,无话可说。
“太保,你说的数万石官粮在何处?”高纬终于发难了。
高长恭自知事败,不愿赘言,垂首道:“臣查案不清,冤枉了太姬,请陛下治罪。”
“哼!刺杀太姬也是你的安排吧?”穆提婆追问。
宋益站出来道:“此事与太保无关。得知太姬遇袭后,小人还率领亲卫去营救。田庄的典计可以为证。”
众人又把目光投向了李长腿。后者如实道:“小人救下太姬后返回田庄,于途中与兰陵王亲卫相遇。”
封述又问宋益:“你哪里得来的消息?”
宋益极力想保全高天,道:“是王府中人报来的。”
“就是世子。”刘桃枝一语道破。
世子高天在众人目光中站了出来,道:“臣去田庄时恰好走了兵冢谷这条路,当时只见有人焚车堵路,并不知太姬困在谷中。直到田庄一名骑卒相告,臣便火速去田庄报信。”
可朱浑孝裕补了一句:“这么看来,刺杀太姬是另有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