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辆青壮骡子拉着的车, 绕到盐场一处偏僻的围墙下,最前面的骡车上?下来一人?,与?迎上?来的人低头说了几句话。
“呱, 呱, 呱!”两长一短的蛙鸣声之后,院墙上?冒出?两个头, 朝墙外打了个手势。
骡车上的汉子随后下来, 接过?墙内送出?来的高几, 搭在?了院墙边,两个汉子爬上?去,左右各站一个, 另有两个汉子上?前,站在了高几下。
墙内窸窸窣窣,举出?来一个麻袋, 高几上的汉子忙一起伸手接过。麻袋似乎有些沉,两个汉子在?高几上?晃了几下,地上?的汉子赶紧上?前,帮着将麻袋放在地上。另外有人?上?前,抬起麻袋堆上?骡车。
墙内外配合得当, 很快骡车堆满。车夫赶着骡车掉头驶离,车头刚转过?来,厉喝声响起:“都别动,官府查案!”
官兵从夜色中冒出?来, 刀出?鞘发出?刺耳的争鸣,在?灯笼的光下明晃晃闪动, 令人?不寒而栗。
车夫吓得呆在?了那里,被官兵涌上?扯了下来。其他候着的骡车, 等在?那里的汉子赶忙跳上?车辕,扬鞭抽在?骡子身?上?,慌不择路逃窜。
青骡嘶鸣,扬蹄往前奔,在?高几上?的汉子回过?神跳下地,撒开脚丫子没?命往黑暗中跑,地上?接麻袋的两人?,手上?的麻袋哐当掉地,也赶紧跟着逃走?。
这时,墙内也传来了动静,有人?在?哀嚎:“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敢跑!”官兵扬起刀,朝撞来的骡车砍去。
缰绳被砍断,青骡跑了,车厢哐当翻到在?地,坐在?车头的车夫滚下来,痛得哎哟直叫唤。
“青骡别跑了,很值钱呢!”立在?一边,袖手看着眼前混乱的徐八娘,对问川说道?。
问川忙唤过?小厮,前去追青骡。余帅司无语至极,斜了徐八娘一眼。
富得流油的她,眼下居然还惦记着那几匹青骡!
徐八娘似乎若有所觉,扯下蒙在?脸上?的纱绡,认真道?:“耕牛骡马与?盐一样?不可或缺!”
余帅司一想也是,耕牛在?种?地的百姓心中,比妻女还重要。
“妻女?”余帅司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自己都愣了下。
不过?,他来不及琢磨,见徐八娘与?姜宪司程弼几人?,朝骡车走?了过?去,他忙跟了上?前。
徐八娘让官兵将麻袋口割开,白花花的盐露了出?来。她捻了一撮,拍了拍手,冷笑连连。
姜宪司沉默了下,道?:“徐侍郎真是神机妙算。”
徐八娘不谦虚地道?:“我?自是算无遗策。”
姜宪司神色讪讪,轻轻捅了下余帅司,嘀咕道?:“还真是被她给算中了。”
余帅司想到那天早上?在?客栈时,徐八娘神色笃定,办事利落干净,一时没?有说话。
拿盐的掌柜货郎们,被徐八娘三言两语就安抚住了:“盐不会?坏,你们且先好生放着。洪氏也不是种?了摇钱树,坚持不了几日。如果你们实在?担心,就将盐还回来,我?让人?按照原价收了。不过?,以后你们就不能再卖盐了。做买卖的,担不了一点风险,趁早改行做别的事去。”
最终只有两三个掌柜并货郎一起,将盐原价转手给了徐八娘。这边是安抚住了,那边洪氏还在?继续低价卖盐。
徐八娘权当无事发生,白日照常去盐场盘账,当晚就调了兵将,在?盐场蹲守。
连着守了两晚,都守了个空。姜宪司他们难免带了些抱怨,认为她毫无根据,认为洪老太爷会?与?盐场内外勾结。
终于,盐场真深夜来了人?,避开大门守卫,鬼鬼祟祟从墙内将盐送出?来,一看就是在?偷盐。
喜雨从盐场内,捆了几人?赶了出?来,将他们与?官兵抓到的汉子扔坐一堆。
这些天徐八娘在?盐场查库巡视,与?里面的管事监工也混了个脸熟,她朝一个锦衫中年男子走?去,道?:“张大柱,你且老实交待,是谁来问你拿盐,如何拿。”
张大柱拧着脖子,紧闭嘴一言不发。
姜宪司恼了,道?:“人?赃并获,直接带走?,关进大牢里面审,看他的骨头硬,还是牢里的刑具硬!”
徐八娘微笑道?:“何须麻烦,早些办完,早些了解。”
她看向守在?一边的官兵,云淡风轻道?:“张大柱管着盐场仓库,可惜手伸得太长,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