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齐重渊进了宫,文素素亲自送到二门边,依依不舍道:“殿下, 别忘了补汤。青书琴音, 劳烦你们记着提醒下殿下。”
“孤知道了,你且回去吧, 啰嗦。”齐重渊表面绷着, 内心窃喜上了马车。
青书琴音一起应了下来, 文素素目送着马车离开,紧了紧风帽,转身?去了竹苑。
太子妃掌管中?馈忙, 定下的规矩是姬妾只需在初一前去请安。现?在是十一月下旬,文素素本无需前去见太子妃,小厨房要开火, 她前去知会太子妃一声。
天此刻方蒙蒙亮,不过齐重渊出了门?,太子府已经过了最忙碌之时,路上不时有提着食盒的仆妇经过,见到文素素, 见礼侧身?避让。
短短一日,看似与昨日并无不同,又大为不同。
仆从?们的态度,比起昨日, 明显变得恭谨了。
仆从?并无穿素服,见不到半点有人去世的迹象。文素素估计, 灵堂只设置在兰草院,等到礼部的诰封下来, 才按照礼制下葬。
李氏并非急病,已病了一段时日,按理来说,太子府早就该做好准备。
殷知晦应当不知晓李氏重病,不然他肯定会想到这?点。如此一来,真实的缘由便是,李氏的死活,压根无人在意。
女人不值钱,在后世还经常被?冠以“赔钱货”的称号。
寒风吹在身?上,凛冽如刀割。
文素素手捧着红铜手炉,若有所思朝前走着,她?脚步微顿,缀在身?后的李三娘与杨嬷嬷忙走了上前。
“杨嬷嬷,昨日晚上的饭食是怎么?回事??”文素素轻声问道。
齐重渊在望湖院,给厨房的人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让齐重渊吃凉了的饭菜。
文素素昨晚被?齐重渊拉着吐吐水,骂人,直到子丑之交时方歇下,她?一直没寻着时机问杨嬷嬷此事?。
杨嬷嬷愣了下,她?没想到,文素素看出了昨夜齐重渊饭食冰冷的异常。杨嬷嬷见识过了文素素安抚齐重渊的本事?,半点都不敢隐瞒,细细道出了缘由。
“娘子,小的昨夜去厨房,遇到了罗嬷嬷。罗嬷嬷见小的前去,以为小的前去给娘子取吃食,含枪夹棍酸了小的一气。小的任由罗嬷嬷奚落,一直未曾说话。罗嬷嬷走之后,厨房那些巴结罗嬷嬷的,给小的一些筋头边角料,不好的羊肉不说,还没给小的炭火温着碗碟。”
李三娘疑惑地?道:“你我先前已经去取过了一次饭菜,他们应当猜到,这?次的饭菜不是给娘子吃,还敢随意糊弄?”
杨嬷嬷道:“先前太子妃吩咐过了一次,说是要茹素。后来罗嬷嬷又前去了,说是她?听岔了话,太子妃并没吩咐过此事?。底下当差的都是聪明人,装作罗嬷嬷未曾前去过,我再去取一次饭菜,厨房照着规矩给了。因着今日有筵席,饭食要丰盛些,否则,娘子的份例,除了年节庆贺时,极难见到羊肉。”
文素素未曾做声,杨嬷嬷觑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小的本想告诉厨房的人,殿下到了望湖院,看他们还敢糊弄。小的在厨房遇到了金豆,他给小的使眼色,小的便没有做声。出来时,金豆对小的说,别多嘴,厨房那些人捧高踩低,欺上瞒下,都不是好东西,他们早就该被?收拾了。”
金豆是琴音的干儿子,在厨房做采买的差使。采买是肥差,估计他的差使觊觎的人多,他的差使不好做,借机报复。
文素素沉吟了下,声音微沉,道:“以后不管是谁,没我发话,不许自作主张。”
杨嬷嬷大气都不敢出,忙躬身?应是,“小的再也不敢了,请娘子责罚。”
文素素只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万事?皆有因果?,罗嬷嬷接着太子妃的势欺负人,她?惹出来的事?,就由太子妃承担了。
太子妃应当永远都不会知道此事?,她?又在齐重渊处被?记了一笔。
文素素问道:“琴音青书以前被?责罚过?”
杨嬷嬷讪笑?道:“太子妃最注重重规矩,底下的仆从?犯了差错,她?从?不手软,向来是按例责罚。琴音与青书,都是因着账目上的不清楚,被?罚过好几次。在年轻时,太子妃的手腕尤其严厉,近些年已经好多了。”
又是因为钱财,文素素在茂苑时,青书虚报的拿把伞,她?就得知了一二,这?时听到杨嬷嬷的说法?,并未感到惊奇。
文素素同样不相信,太子妃的严苛规矩下,底下的仆从?都会照着规矩,老?实当差,绝不会伸手拿一分一厘。
真有这?般厉害的规矩,该被?圣上拿去惩治贪腐了。
文素素看着前面拥簇着太子妃走进竹苑的罗嬷嬷与雪红,心道她?们应当很富有。
牵一发而动全身?,细节之处见真章。文素素向来以为,好的措施与方法?,必须落到实处,在执行中?不走样,方算真正?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