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星星闪烁, 在漆黑的天幕中,泛出?微弱的光芒。
自幼时,秦王妃便喜欢仰望星空, 她斥退了随嬷嬷丫鬟们, 靠在躺椅上望着天际,任凉风吹拂。
那时徐士箴掌管徐氏的铺子, 志大才疏的他, 每天宴请吃酒, 交了一堆酒肉朋友。
隔上一段时日,家?中便要添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姨娘。阿娘是普通寻常的后宅妇人?,以夫为天, 她偶尔偷偷哭,对着徐士箴,她照样得?笑脸相迎嘘寒问暖。
秦王妃那时暗暗发誓, 她不能做阿娘那样的女子。她拼命努力,抓住时机崭露头角。一跃嫁入了皇家?。
到头来,秦王妃发现,其实她走的路,与阿娘一模一样。
甚至, 还不如阿娘。她浑身是伤,只余下苟延残喘。
文?素素问她:“你可清楚,为何?你明明有?能力,有?本事, 有?才华,你始终被困在笼子里。以前是一个小笼子, 现在是一个更华丽的笼子。铺满锦绣的路,踏上去却是如行走在瘴气中?”
因为这?不是她们该做的事啊!
因为不知谁定的规矩, 男主外女主内,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她们只能顺从,跟从啊!
秦王妃听得?都想发笑,文?素素也笑,她极少笑,秦王妃没见过。上次见到她,她不大说话,一直在聆听,偶尔沉思,那张脸始终清冷平静。
这?一笑,秦王妃看得?有?些呆怔,文?素素五官生得?柔媚,这?一笑,让秦王妃忘记了她的长相,想到在桑园塔上,曾见过秋日疏朗的天际。
“你不甘心??哦,你甘不甘心?都已无?用,你别?无?选择。”
“别?生气,我不是来落井下石。以后,我可能也会落到如你一样的境地?,但至少,我现在还有?路可走。”
“我在驱除瘴气,你要不要来?”
来不来?
秦王妃心?里一清二楚,文?素素与她是一路人?,野心?勃勃,并不是要真正救她,而是要用她。
如果是为了救她,秦王妃反而看不起文?素素。心?软善良是品行高贵,成?大事者,帝王将相从不是以德服人?。
秦王妃问她:“你不怕死?”
文?素素笑了,“神经病,谁想死。所以我尽量不死,让别?人?死。”
这?就够了,让别?人?死,好过自己死。
前院的丝乐管弦隐隐传来,星空依旧。
秦王妃捞起身旁的酒坛,酒水倾泻,她仰头痛饮,将酒坛投掷在地?,豪迈地?拭去酒渍与泪水。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她醉过无?数次,却从无?做过清梦。以后,她不会再醉了。
“随嬷嬷。”秦王妃喊。
随嬷嬷从耳房中小跑着上前,望着秦王妃浑身泛发出?来的生机,不由得?湿了眼眶。
秦王妃吩咐道:“收拾一下院子,将喜气的张贴都揭掉。准备孝服,虽不能出?去,礼数不能费,就在府里替贵妃娘娘服孝。”
随嬷嬷连连应了,犹豫了下,问道:“前院王爷那边?”
秦王妃转身往屋子里走去,“王爷是圣上的亲儿子,他可以没规矩,我却不能没规矩。”
随嬷嬷心?道也是,秦王再闹腾,圣上顶多申斥他几句。从亲王降成?郡王,照样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要是换成?秦王妃,一顶小轿送进皇庙修行,悄无?声息就没了。
乌衣巷的门楣前的灯笼,换成?了白灯笼,悬挂白皤。
文?素素没再出?门,铺子庄子的一应事务,暂时交由许梨花接手。
在这?之前,文?素素将铺子庄子都早已理顺,各种?制度规矩下,她起初做得?有?些手忙脚乱。
掌柜庄头们拿了丰厚的红利,家?里的妇人?娘子们又得?了差使,真正得?了不少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