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想不到,大嫂想得到。”福王妃并没多说,径直道:“让高先生去衙门请罪,散尽家财请罪。高先生散尽的家财,王府替他担着。”
齐重浪讥讽地道:“你倒是好心。”
福王妃充耳不闻,道:“我去同高先生说,王爷就不用出面了。”
要是让齐重浪去,福王妃不放心。他是亲王,本就对高士甫不满。高士甫虽说不算顶顶聪明?,但他好面子,善感,别?到时候高士甫在?衙门生变,闹得不可?收场。
齐重浪不耐烦地道:“去吧去吧,反正你厉害,一切都由你去操办。”
福王妃继续无视他,道:“接下来王爷莫要再生乱,高士甫的文章写得好,还要用到他。”
齐重浪愣住,负手在?后,歪着头?打量着她,问道:“你又?想作甚?”
福王妃道:“我想作甚,当然还是替王爷报仇。王爷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天,我们?夫妻一体,我还能如何?做?”
齐重浪那股刚平息的怒意,又?在?胸口翻滚,他背过身去,深深压住了。
要不是还要用她,要不是她有用,他定要当场掐死她!
*
翌日,府衙很是热闹,高士甫亲自来到公堂,朝着愤怒的百姓深深作揖赔罪。
百姓不买账,有人朝他吐口水,高士甫立着不动,硬生生受了。
“在?下一时情急,只想着当下诸位都缺粮食,丰裕行却在?行不义之事,为了钱财无视诸位的性命,高价卖粮,深以为耻。在?下不通庶务,未曾想得深远,实乃在?下的错。在?下惹出的事,在?下愿做补偿。眼下诸位缺衣少食,在?下愿将家产献出,交到府衙手中,由府衙当做赈济,发放给诸位。”
本来愤愤不平的众人一下愣住了,高士甫一身书卷气,看上去就是读书人。有些人认出了他,指着他说了起来。
“高士甫的画,听说一幅就能卖十两银子。”
“那可?了不得,十两银子呢!”
读书人天生高高在?上,高士甫态度谦逊,他深青的常袍上,挂着他们?吐的唾沫,着实令人心情大爽。
最?重要的,还是高士甫所言,他愿将家产献出,分给他们?!
民不举官不究,张府尹问道:“你们?意下如何??”
昨日已经打死打伤了人出气,高士甫站在?公堂上,他们?要他的命,就是暴民了,说不定会?被官府趁机抓起来。
还是高士甫的家产重要,一幅画,能卖十两银子呢!
众人收起了愤怒,张府尹道:“既然诸位不追究,那此案就到此为止。”
不知是谁高声喊道:“可?不只他一人!”
“对啊,其他犯人呢!难道都推到了姓高的身上?”
张府尹头?疼不已,唉,秦王府已经差人来递过话,徐十已死。
这时,一个?穿着粗麻孝服的妇人,牵着两个?刚会?走路的小童,哀哀切切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小童紧紧依偎着妇人,惊恐地望着四?周,脸上泪痕尤未干。
妇人与小童走到公堂前,带着小童一起,朝着众人跪下,哀哀切切道:“我是徐十的妻子明?氏,昨夜夫君回来时,急病一场没了。府衙找上门来,我才知晓夫君在?外闯了大祸。我只是后宅妇人,管不到男人,可?他惹出的祸事,就算我们?只剩孤儿寡女,我也会?承担。夫君乃是秦王妃的胞弟,秦王府年年布施行善,却因着夫君的愚笨,被抹黑怀疑。”
众人看着孤儿寡母穿着披麻戴孝跪在?那里,一时间都没人作声。
明?氏拉着一双儿女起身,走进公堂,对张府尹跪下来,道:“夫君平时只吃吃喝玩乐,家中拘着他,并未过多给他花用。夫君只留下一座宅子,后宅的妾室通房,民妇愿将宅子让出,在?风雪中无家可?归的人,可?以在?此宿住。待风雪之后,这间宅子便改做善堂。夫君的通房妾室,皆由牙行变卖,所得钱财,全部换作粮食用作施粥布施。”
徐十是秦王妃的亲弟弟,又?出自富绅之家,宅子肯定金碧辉煌。
卖掉妾室通房的钱,拿出来施粥,有人窃笑起来:“卖掉娇娇美人儿,拿来施粥,这可?是大善啊!”“什么?大善,徐十都死了,正妻还能养着娇娇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