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的大哥大嫂, 肯定是见老?大得了势,想要来捞好处了!”
何?三?贵看了眼愤愤不平的许梨花,低声道:“你少说两句。”
许梨花忙去偷瞄文素素, 下雨天色昏暗, 文素素带着斗笠,看不太清她的表情。
瘦猴子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改道:“李达将儿子卖了, 买主生怕被找到, 到时候掰扯不清,定会瞒得严严实实。老大兄嫂如何能这么快找到外甥?再?说,主家?买人?回去, 肯定是要拿来养老?,有钱有势的人家买下人,也要能跑腿做事, 断不会买个幼童。养了几年的儿子,肯定是遇到惹不起的人?,不得不舍出来。”
何?三?贵与?许梨花面?面?相觑,变得紧张起来。
文素素只嗯了声,“前去看看再?说。”
几人?来到村口, 好几个村民围在堆放干粪的茅草棚边看热闹,许大郎许二郎也在,见到许梨花,正?要说几句酸话, 文素素一过来,他们眼里闪过看好戏的神色, 缩头塌肩躲到了一边去。
文父当年读过书,给?儿子苦心孤诣取名叫文展功。可?惜文展功文不成武不就?, 书没读出个名堂,地也不会种。种地辛苦,文展功以读书人?自居,不屑与?泥腿子为伍。
妻子曹氏与?他夫唱妇随,夫妻相和,日子过得可?想而知,否则,当年也不会将原身嫁给?李达。
文展功穿着到小腿肚,袖子短了一截的灰扑扑长衫,露出一截同样灰扑扑的裤腿,露脚趾的破布鞋上裹满了泥,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负手立在那里,拿眼角斜瞥走过来的文素素,昂着胸等她前来见礼。
曹氏穿着打?着桃红,翠绿补丁的粗布灰衫裙,头发在脑后挽起个牛屎团。她看上去镇定,眼珠却?不断翻动,左右乱瞟,紧抿着薄唇,高耸的颧骨都快戳破了脸皮,手上拽着一个眼角挂着泪,头一点一点打?瞌睡,白白胖胖的幼童。
文素素走近了,朝幼童看去,他年纪虽小,长相却?极为肖似李达。
不管他是谁,文素素都无动于衷,略微看了一眼就?掠了过去。
文展功挺了挺胸膛,没等到文素素见礼,鼻孔喷出了一道粗气?,拿捏着道:“阿囡,见到兄嫂,你连礼数都忘了?”
原来原身名叫阿囡。
文素素在牛头村经常听到囡囡,阿囡,世人?对女童的称呼,大多都叫阿囡,与?花儿草儿差不多。
“谁让你们来的?”文素素收回视线,盯着文展功冷冷问道。
文展功明显心虚了,眼神飘向一边,“你是我妹妹,丧夫守寡,一个妇人?无依无靠,我来接你回娘家?。不然?你一个妇道人?家?,在外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我文氏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阿囡,你大哥将小郎替你找回来了。以前你天天哭,思念小郎。你大哥一心念着你,对你多好。”
曹氏忙拉起幼童上前,推了他一把,“快,这是你亲生的阿娘,叫阿娘。”
幼童被惊醒,他茫然?看着文素素,惶惶然?张开嘴,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曹氏脸上浮起不耐,用力将幼童拉到身边,使劲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幼童痛得大哭不止,被她一把捂住了嘴。
曹氏厉声道:“不许哭!这可?是你嫡嫡亲的生母!见到阿娘要磕头,先前舅母教过你,你都忘了?”
文展功一甩衣袖,不悦地对文素素道:“小郎是你怀胎十月所生,当年因生活所逼卖与?他人?,母子分离实为无奈。如今小郎已经找回,你们母子得以团聚,以后你且好生将小郎抚养大,盼着他有出息,好给?你养老?送终。”
许梨花听得怒火直冒,上前一步准备开骂。
瘦猴子赶紧拽住了她的衣袖,何?三?贵低声劝道:“老?大没说话,花儿别自作主张。”
许大郎许二郎探着脖子,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就?是,妇道人?家?在外冲能干,还牙尖嘴利,真是成何?体统!”
许梨花顿时将怒意转向了许氏兄弟,冲他们扬了扬拳头。瘦猴子就?不顾了,推了一把何?三?贵,“揍他们!”
许氏兄弟在他们手下吃过亏,见何?三?贵铁青着脸,开始挽衣袖,赶忙骂骂咧咧,脚底抹油逃得飞快。
余下的汉子,神色复杂看着他们,瘦猴子跳起来,挥手驱赶:“看什么看,走走走!”
大家?忌惮文素素,转身结伴往一旁走去,不时回头偷看,嘀嘀咕咕议论起来。
“我早就?听说,文娘子是寡妇,听说嫁了个杀猪匠。”
“杀猪匠不成器,卖了儿子不说,还把她典给?了大户人?家?生儿子延续香火。”
“嘘,小声些,人?家?现在不同以往,背靠着京城来的达官贵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