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修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姑母在这深更半夜地来了合颐宫?
周贵嫔也混在其中,她闻见了血腥味,不由?得有些提心吊胆:“仪修容是受伤了么?”
她看出了太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此时问的人是皇后娘娘。
皇后扫了她一眼,往日?她对周贵嫔也是客气,但或许是周贵嫔话音中对仪修容的担忧太明显,又或许让她心底藏着情绪,让她有点不耐此时搭理周贵嫔,只道了一句:
“等太医出来,就知道结果了,你急什么?”
受伤?
她倒宁愿仪修容是受伤。
周贵嫔被不耐地斥了一句,有点懵,但也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她倏地噤声。
皇后心情不好?因为仪修容?
她记得皇后曾拿仪修容生辰一事恶心人,不觉得皇后是在替仪修容担忧,再见这殿内的血腥味,一个念头不可?避免地爬上来。
周贵嫔呼吸轻了轻,眼底的担忧越发盛了些。
要真是她猜测得那样,这殿内的血腥味岂不是……
周贵嫔心底咯噔了一声,不敢再往下?想。
她下?意识地攥了攥姚嫔的手,姚嫔仿若不觉,她也望向内殿的方向,眸底的情绪有一刻晦暗不清。
内殿中。
李太医额头溢出了些许冷汗,被楹窗缝隙的冷风一吹,就汗水浸湿的后背就传来一阵凉意,这凉意让他清醒也冷静,他看了眼仪修容的状态,再瞧上沙漏一眼,拿着帕子擦了擦手心的汗,才取了银针。
他冷汗汵汵的模样,让时瑾初看得心下?沉得厉害,浑身?气压都低了下?去。
李太医倍感压力,意识到什么,他忙忙开口:
“皇上!仪修容腹中的胎儿保住了!”
怀中女子早昏睡了过去,时瑾初一直抱着女子没有松开,直到听见这句话,他才觉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一点点松开后,有些失了知觉,但他没让人发现,不着痕迹地掩在衣袖中。
时瑾初没有彻底放心。
李太医也在这时躬身?道:“修容娘娘已经有孕一月有余,是微臣失职,没能?及时查出娘娘有孕,请皇上责罚。”
李太医心底苦笑?,仪修容体弱,连滑脉也微弱,若非仪修容今日?动了胎气,或许是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诊出脉象。
时瑾初没看他。
腹中胎儿。
简单明了的四个字,让时瑾初清楚地认知到女子是真的怀了身?孕。
他心心念念盼了许久的皇嗣,也是真的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差一点就消失不见。
一旦意识到这个事实,时瑾初的呼吸有一刹的困难,仿若有什么酸意蔓延在心底,也像是被人拿着小锤子一下?一下?砸着,有些闷闷的疼,却不真切,直到他垂下?视线望向女子,那股钝疼蓦然真切地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
她浑身?狼狈地躺在他怀中,她疼得冒了冷汗,粘稠在身?上,混合着血腥味,味道实在说不上好闻。
她惯是爱净。
若是清醒了,恐怕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时瑾初抬手,拨开被汗水浸湿而贴在女子脸上的青丝,指腹在她的脸侧轻轻抚过,低声轻喃:
“小骗子。”
他惯来瞧得出她是否在装模作样。
所以,在听见避孕二字时,便是情绪再汹涌,在他和她对视的瞬间,也让他立时意识到了真相。
——她真的在避孕。
明知他盼着她早点怀上皇嗣,应和他的同时,背地里却是阴奉阳违。
他不否认他那一刹间从?心底浮上的冷意和怒不可?遏。
她贪心,也虚荣,他能?清清楚楚地瞧见她眼底的野心,正因此,他才不懂她在做什么。
谁都说不清日?后会发生什么,他难得对人起了些怜惜之情,便想在这期间尽量给她保障。
当初他要将?小公主交给她,她不要。
如今又在偷偷避孕。
她能?保证十年如一日?的得宠么?
余生漫长,时瑾初都不能?。
便是能?。
然后呢?
她没有子嗣,在他百年后,她又要如何立足?
时瑾初想了很多,也有一瞬间甚至不想再管她死活,觉得她不识好歹。
但她跪在原处,于人群中望向他,眸中藏着泪不断地往下?掉,仿佛格外难过。
时瑾初便不能?不管她。
他让张德恭去查证,真相在他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