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恰是小公主的满月礼,太?后特意?交代下来,要好好操办,不得有半点疏忽。
这番旨意不止是在怜惜小公主出生就没了生母,担心底下的奴才轻视她,也?是要一扫宫中阴霾。
这宫中总不缺热闹,再是重大的事也是会过去。
五月春色盎然,御花园内百花齐放,有的妃嫔都换上了轻薄的夏装,小公主的满月礼由皇后娘娘操办,再请诰命夫人和皇亲国戚,和后宫妃嫔倒是关系不大。
邰谙窈听说了太?和殿声?势浩荡,但?她只是待在闻乐苑中,和往常没有区别地度过了这一日。
小公主的满月礼结束后,她的去处就再也?拖不得了。
坤宁宫。
小公主被?放在摇车中,问春推了推车架,见小公主睁眼往上望,不由得笑?道:“瞧咱们的小公主,多可爱。”
小公主还未取名,现下人总是担忧小儿担不住福气,一般都是在周岁后才会起名,和前朝不同,本?朝公主也?都是要上皇室玉蝶。
小公主的去处还没有确定,一时间连小名都很难确定。
不过,小公主在坤宁宫内养得久了,再加上问春也?知道娘娘有让小公主待在坤宁宫给二皇子做玩伴的心思,就真将?小公主当作坤宁宫的主子看待了,张口闭口就是咱们小公主。
她偏头看向?依旧处理卷宗的娘娘,有点纳闷:
“小公主的满月礼都结束了,小公主的去处是不是也?该定下来了?”
迟则生变。
一日没定下来,问春心底就一日不觉得妥当。
皇后觑了她一眼,视线顺着望向?摇车,小公主身子弱,哭时也?和猫叫一样,轻轻微微的,她甚少哭,常是安安稳稳地睡着,格外省心,皇后将?卷宗合上,她按了按有些疲倦的眉心:
“你说的对,这件事?的确不能再拖了。”
她对着铜镜对照了一下妆容,将?护甲戴上,问:“皇上在何处?”
问春知道她要做什么,忙忙回答:
“听说皇上今日难得有闲暇,现下正在揽月楼呢!”
揽月楼,是宫中最高的一处宫殿,登高仿若能揽月,也?因此而得名,但?实际上,揽月楼也?是宫中看戏的地方,内里设有戏台,那里殿内宽敞,伶人作舞也?是当得,水榭歌台,惯是个?解闷的好去处。
得知圣驾正在揽月楼,皇后有点意?外,但?也?很快敛了下去。
近来宫中出了这么多事?情,想来皇上也?是烦心,张德恭又是个?尽心尽力的,必然会想方设法地让皇上开怀。
皇后站起了身,她视线从小公主熟睡的脸上划过,轻声?道:
“走吧,咱们也?去揽月楼。”
问春忙忙让人去准备仪仗。
揽月楼中,时瑾初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望着底下的伶人作舞,他?手边摆着鸟笼,白鹦鹉不知什么时候从笼子中出来,也?站在案桌上。
时瑾初偶尔喂它?一点吃食,听歌赏舞都是漫不经心。
皇后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她扫过白鹦鹉,唇角的笑?意?不变,只是眉梢不易察觉地稍动。
满宫上下,居然难寻出一个?待遇比得过鹦鹉的妃嫔。
她走近后,时瑾初冲她摆了下手,没让她行礼,皇后心领神会地坐下,待一曲歌舞结束,伶人换成了戏班子,皇后温和地笑?了笑?:
“皇上很少有这样清闲的时刻。”
元宝端来了茶水,摆在皇后跟前。
时瑾初也?掀起眼看过去,漫不经心地:“皇后也?是一样。”
他?要忙朝前的事?情,皇后也?得管着后宫,但?凡有点事?也?是先闹到?她跟前,和其余妃嫔相比,她也?是一点都不得闲。
说到?此,时瑾初想起邰谙窈。
他?每次去闻乐苑时,她不是在休息,就是看话本?。
怪是个?心口不一的,口中说着不许再送话本?去,但?送过去的话本?基本?上每一本?都被?翻看过。
由此也?可见,女子平日中是多么悠闲。
他?昨日去时,正见女子看着宫人说书,手边摆着茶点和果子,神采奕奕的,和宫人笑?成一团。
比他?都自在。
时瑾初忽然意?味不明地轻啧了声?。
皇后只见他?说完那句话后,不知由此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短促地呵了一声?,她眸色稍闪,不着痕迹地问道:
“皇上是想到?了什么?”
时瑾初勾着白鹦鹉的喙部,头都没抬一下:“没什么。”
皇后听出了其中的敷衍,咽声?没有再问,她转头看着下面,戏台上的伶人咿咿呀呀地唱着戏,但?皇后都没听进?去,她脑海中不断地想着时瑾初的神情。
许是皇上都没有意?识到?,他?不知在想起谁时,唇角都是勾起了一刹。
皇后神情如常,她抿了口茶水,没尝到?什么滋味,在咽下去时,才意?识到?这杯中的茶水是碧螺春。
她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眸。
从仪婕妤入宫后,其余宫殿就再也?没见过碧螺春,她的坤宁宫也?同样如此,也?怪不得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皇后不经意?地问:“皇上今日怎么没让仪婕妤伴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