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根哆哆嗦嗦地捧着手里的陶碗,一时也没回答狗子的话,而是不受控制向那个小锅看去。
很快,又满满一碗饼糊放在狗子爹娘还有几个兄弟姐妹手中。
狗子几个兄弟姐妹立马端着陶碗吭哧吭哧吃了起来,而陈木根则是边吃边说。
他说堎底下乡前段时间来了个了不得的贵人,贵人当天就被这里最大的地主赵家给接到家里去了。
后来这个贵人带着赵家人就把堎底下乡的人都召集了起来,说他是无食神在凉州这儿的代言人。他现在正在进行一乡一乡的走访活动,而之所以如此不辞辛苦就是为了让整个凉州的人都能感受到无食神的仁慈,从而信仰无食神。
陈木根当时听得就想回家,毕竟外面太冷了。
可随后贵人说,信奉无食神的人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分彼此,每个人都可以来领半斗的粮食,虽然是陈粮。可贵人要是这么说,在场的人就彻底兴奋起来了。
不就是信仰无食神么,无所谓,不过粮食先拿来。
陈木根也去领了。
领了之后贵人说,以后每家每户都出一个成年壮劳力,每隔三天去赵家听他讲课一次,到时候还可以有粮食领。要是被贵人看重,成为无食教的头领,那拿回家的粮食会越来越多的。
整个堎底下乡的人都兴奋了。
可是之后就渐渐不对劲儿了,首先原本是三天听一次课,后面就变成两天一次一天一次。
除开之前的半斗粮食外,听课的人没有再拿回来任何粮食。相反,这些穷人还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出最后一点本钱送去给了贵人,以此希望表达自己的诚心能够进入无食神国,以后快快乐乐地生活。
再之后,这些青壮年很多开始不再回家。
昀哥儿听着就皱起了眉,这分明是一个大型神棍骗钱现场。
“后来呢?”
陈木根听到昀哥儿询问,立即道:“我其实也不记得那个贵人说了些什么了,只记得这些时间浑浑噩噩。每天也不怎么吃东西,只是喝水,两天左右才有一碗米汤水,人也饿得没力气。
今天我饿晕了,迷迷糊糊爬起来的时候就看到赵家的人跪在那儿,他们拿刀在割自己的舌头,我一下竟然吓醒了。当时就只想回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跑回来了。”
昀哥儿厌恶地皱了皱眉,他现在基本获得了全部大学生昀哥儿的记忆,知道大学生昀哥儿那儿也有过这些事。尤其是越偏僻越落后的地方,有些人假冒神棍说什么死后升天,然后让人自残或者去自杀,简直可恶。
“姜叔,咱们有办法解决吗?还是我们回去告诉阿爹,让他派人来把这群骗子神棍都给抓了。”
姜光看了昀哥儿一眼思索了起来。
他走南闯北的多,知道一些辛秘之事。这世间冥冥之中是有人道气运的,有人道气运就相应有鬼神之说。
但阳世行人道,鬼神向来避之不及。
看来真的是梁国气运衰败,天下兵锋将起,在各路煞气、死气、怨气混合下,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
姜光一握大刀,沉稳道:“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昀哥儿我先带一些人去探探路,其他人就留在这儿保护你,你别乱跑。要是事有不对,我再带你回陇县。”
“行。”昀哥儿一口答应下来。
而此刻赵家大宅。
赵家一众人在烟雾缭绕中满口鲜血,偏偏目光麻木地一个个端坐着,看着有些可怖异常。
而原本赵家的主厅那儿,那位贵人则穿着宽袖文士大袍跟一群人寻欢作乐好不快活。
他们附近堆满了不少美味佳肴的残羹冷炙,屋子中还燃烧着一盆盆的炭火,让这儿暖洋洋的。贵人喝了半宿的酒,早就醉得不行,于是搂着一个酒坛子倒在软榻上睡得昏死。
而此刻如果有观运者在,就能看到这位贵人身上也是气运彰显,浓厚的灰色气运如同沸腾的水汽一阵阵往上喷涌,这是他气运在今夜彻底显现喷发的现状。
同时也因为他气运彻底激发,那大片的翻滚气运也开始渐渐凝聚,其中一只巨大的灰色硕鼠开始在气运浓雾之中奔走。硕鼠向来狡诈机敏,在气运之中奔走之间,忽然看向一个方向发出刺耳的叫声。
与此同时,不知怎么原本关着的大门被一阵冷风吹开,这寒风一下倒灌进来,这位贵人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竟然醒来了。
骤然醒来,他只觉得心跳得厉害,隐隐约约有些心惊肉跳的烦躁之感。
今夜无月。
贵人想,他明明记得喝酒之间还是个大月亮,难道后半夜要下雪?
他有些烦躁地起身就想叫起身边喝醉的人,心想这也太放松警惕了,他们的大事还没办好,还是等办好了大良师的事,再胡吃海喝不晚。
谁知道刚要叫人,就看到门外走进了一个漂亮女娘。这原本是赵家那位老爷的一房小妾,当然现在是跟了他。
女娘嗔怒地看了他一眼,就问他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房。
这贵人想着温香软玉,竟然把刚刚冒出来的那点心悸之感忘在了脑后。上前就搂住对方,笑道:“这不就起来了么,刚打算去,走走,这就陪你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