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清预备迎来狂风暴雨, 但第二层血池之内,却风平浪静。
这不仅没让众人放松,反而有种毛骨悚然的窒息感。
“怎么会这么安静, 连巡逻兵都没有。”启荣戴着骨刺拳套, 警惕地巡视洞内的环境。
“血池的味道,比上回来时淡, 血水的颜色也比上回浅多了。”风明月说。
一行人神情紧张,芮禾花下意识喊:“统领?”
想听秦如清指示。
秦如清目视前方,走在最前头, 淡声下令,“继续前进。”
第五有林张了张嘴,秦如清背对着他,就像身后长了脑袋似的, 平静道:“不论什么阴谋不阴谋, 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 就没有后退的余地。”
第五有林一顿, 看着秦如清的背影,深沉地嗯了一声。
一路顺利来到山顶。这里除了秦如清没人来过。
山顶的风一吹,芮禾花看清眼前的场景, 只觉得上下牙槽都开始打哆嗦。
数不清的血兵, 睁着猩红的眼睛,在他们踏上山顶的那一刹那,齐刷刷扭头看向他们。那一瞬间的感觉, 像被无数阴魂锁定,有种从血液凉到心底的感觉。
六位妖王, 呈六角方位,将天星山……或者说, 将山顶中心的血红色结界无死角地围了起来。
其中一位,头颅有密密麻麻的角状凸起,阴森的视线直接锁定秦如清,道:“皇说得没错,还真有不怕死的人族上来了。”
“我耳朵背,请问你说的是贵族哪一任皇?”秦如清欠扁地揉揉耳朵,“是那倒霉枉死的先皇,还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妄图从坟里爬出来的老皇?”
此言一出,不说对面的妖王了,就连队伍里的其他人神色都怪异起来。
明樱忍不住瞥了秦如清的背影一眼,心说,这位的嘴,方是天下第一。开口就是奔着将对方气死的架势去的。
那位头角峥嵘,气势最凶的大妖王一怔,再次将这个人族打量了一番,似乎想看看,她到底长了几个胆子。
“你-找-死。”尖利的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话音还未落地,当空一跃,身体瞬间膨大,阴影覆盖在秦如清上方,如泰山压顶。
秦如清眯眼看着天空,既不反击,也不躲闪,只淡声下令,“所有人,按原计划行动。”
周身溢出火焰,指尖已经在酝酿恐怖的术法。击杀兽皇之前,先将这扑腾上来的妖王顺手杀死也没什么要紧。
只是酝酿的术法还未击出,一道深色背影突兀闪至她眼前。从后面看,此人肩宽腰细,身量伟岸。
“这里交给我。”冷淡的腔调,叫她脑中瞬间浮现一张面孔,第五翎羽。
看着他已经与多角妖王对战在一起,且不落下风,秦如清点头,信任转身,“那就交给你了。”
同一时间,其他妖王的身体也在瞬间膨胀变大。山顶的空气似乎都因为这几尊巨物的出现,变得紧绷稀薄。
一只蟒型巨兽,头颅呈三角形,最粗的腰腹部位有三个成年男子合抱那么粗,看见多角妖王被袭,想上前相助,却被风明月拦下。
风明月一声不吭,动作有风雷般的干脆迅捷,无形剑刃击在巨蟒三角形头上,竟发出金属相击的清脆声响。
鳞片破开一条口,鲜血汩汩溢出。巨蟒发出愤怒的嘶吼声,听起来是个雌性,甩尾朝风明月的方向横扫,动作敌我不分,带飞一串血兵。
陆薇蹙眉,刚要开腔提醒风明月,却有数十只血兵围来,只好先挥袖朝血兵洒出一道黄褐色药粉,血兵身上顿时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这才抽出空来,对风明月道:“明月仙子,三角蛇头,有毒!”
袖中击出一道绿色丹丸,朝风明月的方向飞去。
风明月一个翻身躲过蟒型雌兽的蛇尾攻击,同时在空中吞下绿色丹丸,“多谢。”
下身遍布密密麻麻足肢的蝎型巨兽看见蟒兽被攻,试图赶来援助,却被一只巨钟当头罩下。
蝎兽在里面发出地动山摇的动静,钟体金光大盛,浮现各种古老的图纹,愣是没有撼动分毫。
唐子凤撑着结印的手势,额间露出威严的法相纹路,身影变虚,最终与钟器合为一体。
明樱美目在剩下几只妖王中转一圈,停在了一只巨大的穿山甲兽身上,自觉实力中等,自己和秦启荣应该能对付,不会拖大家后腿,便高声:“傻大个儿,那个穿山甲!”
话音还未落地,蓝紫披帛已经跟利剑一样击出。启荣攥攥拳头刚要说,你这是什么称呼,人却已经踩着披帛飞走了,只好握着拳套跟上去。
剩下的几个队伍,党卿与第五有林,路之遥与慧能,各自挑选了自己对战的兽王。
而陆薇与小粉花,正在与潮水一样的血色兽兵对战。
陆薇游刃有余,用的虽都是基础剑招,但是一招一式,手起剑落,必会收割走几个兽兵,还有余力给其他队伍疗伤。
小粉花就要吃力一些,她嘴上哇哇叫:“我可能撑不到分幸运拯救大家的致命伤,就要先被这些血兵给杀了。”
秦如清闻言朝她那头看了一眼,发现芮禾花嘴上叫得惨,实际围攻她的兽兵攻击总会打歪,到现在身上连个伤痕都没有,再看作战的其他人,谁不是身上带了伤?
天生幸运满点的人,如果存心要划水偷懒,估计就算她死了,这位也不会死。
秦如清放心大胆收回眼神,往血色结界方向赶,途中并拢指尖施术,放了一场天火。
像陨石坠地,实际炸裂的是威势如瀚海的火球。紫金天火如潮水一样覆盖地面,无数血兵在顷刻之间化为轻烟。
“血兵的能量由血池供应,血池不灭,血兵不息。我一次清缴了所有血兵,暂时耗空了能量。他们下一次凝聚身形,再次发动攻击,应在一刻钟之后。”
秦如清声如仙音,丢下这句,便一头扎进了结界。
其他人听得皆是心头发沉。也就是说,他们最好在一刻钟左右结束战斗。因为血兵无穷无尽,他们按照战力分配,各自对战妖王,还算旗鼓相当,但有血兵的干扰,战力的天平就会被打破。
六个妖王,六方战局,一处破,便等于处处破。
大厦倾塌,只在瞬息。
所有人都没出声,只是手下的动作又凌厉了三分。
结界内,秦如清再次进入这个暗红世界。
早在行动开始之前,秦如清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譬如,上古兽皇可能会预知到今天会有人族搞破坏,因此推迟融魂的时间,故意在天星山顶设下天罗地网。
即便如此,秦如清还是来了。
她赌的就是外面的大战已经开始,此战,扎扎实实压上了兽族近八成的兵力。
上古兽皇根本没有再次发动这等层次战争的实力。
他没有选择的机会。
就像秦如清一样,必须赌上一切,倾力一试。
如今,再次来到这结界内,看清里面的场景后,秦如清就知道,她赌赢了。
血池中央,平静到诡异,六座兽首青铜像张开大口,汩汩朝血池注入战争集来的血,中心的圆台,原来的兽皇躯体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血茧。
茧身透出薄光,茧身一伸一缩,像里面裹着一颗巨大的心脏,正在伸缩跳动,酝酿可怖的气息。
上古兽皇还是忍不住错失这次战争的机会,尝试融魂了。
从看到这个血茧的第一眼,秦如清就决定出手毁灭。
她的眼眸亮起金色雾火,完整的莲形法相在额间显现,所有的血脉之力催动,纤长的指尖并拢竖立于面前,眸光平静又锐利。
秦如清甫一出手,就没有丝毫保留。
结界内的寂静在这一刻被打破。像是预知到危机,结界开始自发防御。
血池顷刻沸腾起来,开始咕嘟冒泡,接着,密密麻麻的血兵开始露出从血池内爬出,每一只,似乎都有精英级的实力。
血兵的移动速度极快,几乎眨眼就爬到秦如清跟前,有些是直接从血池中弹射而出,从空中朝秦如清伸出利爪。
秦如清对这些血兵视若无睹。
她像是沉浸在一个不可言说的状态中,唇紧抿着,双眸眨也不眨,手指极其缓慢地结印。像有千万均重力加诸于身,秦如清的每一印都结得格外艰难。
每一印成,秦如清的气息就攀升一截,期间已经有血兵对她发动了攻击,秦如清全部承受。
最后一印成,空间似有一瞬间的静止。
血茧似乎也感应到了危险,停止凝聚血兵,而是从血池中伸出了一只淋漓带血的狰狞兽爪。
兽爪完整没有空隙地挡在血茧前。
与血茧直线相对的距离,秦如清身体倾斜,指尖缓慢拉出一支金色的箭,箭尖直指血茧,弯弓如满月。
秦如清的视线古井无波,与箭平行,她看着血茧,像最威严公正的法官,在审判她的犯人。
手松,一箭射出。
同一时间,整个天星山发出了一道几乎让耳膜震碎的破空声,大量灵气被消耗一空,所有人都感知到了规则之力的牵动。
这一箭,几有射日的架势。
血池内忽而旋起漩涡,以血茧和兽爪为中心,兽爪高高扬起,攥住金色箭影,试图阻挡这惊世一箭。
金光被兽爪禁锢,掀起巨大的气浪。天星山顿时乌云密布,天幕泅上血气。
“此为,混沌术:审判之箭。以血脉为引,血脉不息,审判不止。”秦如清的声音,又轻又柔。她站在离血池不远处的空地上,光火摇曳,有遗世独立之感。
她看着血池的方向,嘴角一道鲜红刺眼夺目,眼眸却亮得吓人,闪烁着平静又疯狂的光。
这样的一道燃烧自己,燃烧生命的审判之箭,并非兽爪所能抵抗。
金光挣脱束缚,一箭将兽爪贯穿,直径向后,带着摧枯拉朽的声势,破开血茧,甚至仍有余力,轰然震碎结界,最终力量散尽,消逝于空中。
秦如清捂着胸口,身体晃了晃。她还有力气笑,因为她清晰的听到了有什么刺入血肉的声音。噗呲一声,她甚至能听到有别人于人类的,像是敲击在她鼓膜耳畔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有一瞬,那心跳几乎停止了。秦如清屏息听,又感到它轰动一声炸开。
像是震怒,血液以心脏为中心向四周炸开,在体内带起滔天的响动。
这响动叫天星山顶所有激战的妖王人族抬起头,看向血池的方向,眼眸闪烁惊恐。
血茧狰狞不堪,里面爬出一只,血肉模糊的畸形怪物。
他带着愤怒的嗬嗬声,身形凝聚坚硬,变得即像前兽皇,又不像前兽皇。
头颅上的眼睛更多了,几乎没有一块空地,全部是眼白与猩红的兽瞳,竖起排列,眼眸朝四面八方的方向转动,一眼望去,像受到了精神污染,有眩晕移魂之感。
他竖直站立,腿粗得像山,背后左右两边,各长出一排兽爪,每边四只,形状还各不相同。
最狰狞可怖的,是他胸口破开的大洞,那洞里没有一丝血肉,顺着洞的方向看去,还能看到背面的风景。洞口边缘处依然在汩汩向外流血,似有规则的牵引,阻止它愈合。
“皇!”几位妖王惊恐地大喊,想要赶过去援助。
风明月几人拼死拦住,第五有林似乎用上了源生禁忌之术,嘴角带血,寿命在疯狂燃烧。
芮禾花嘴里振振有词,“一点幸运,两点幸运……喂喂,你们可真不把命当命啊!我攒了这么多年的幸运,简直在心口割肉啊!”话虽如此说,该用的幸运却一点没少。
巨型怪物的所有眼珠同时转动,最后锁定一个方向。
那里站着一个墨发轻扬,嘴角含笑的人类女子。
她在怪物面前显得很渺小,要仰望才能与他对视。可她身后撑起的,清莹如天光的莲形法相,却比怪物还要巨大。
“又见面了。”
“归墟一别,近来可好?”
秦如清嘴角含笑,语气像跟惜别多年的老友打招呼。
上古兽皇的怒意全部压在血肉里,这竟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是你。”
“那次天星山外的窥视,也是你。”
秦如清笑着承认,“是我,所以说,我与兽皇,乃是几面的缘分了。”
“当日归墟,你掩饰得很好。混沌传人……分量足够本皇亲自出手杀了你。”
“可不是我掩饰得好,是兽皇忙着噬魂乌木,实力折损,不然,凭您的火眼金睛,早该发现了不是?”轻快的尾音,还带着一点俏皮。
秦如清倒是看不出兽皇生不生气,不过,看他胸口的血洞,血渗得更多了,跟兜不住似的,想来是不高兴的吧。
上古兽皇很快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愤怒。
他不是不怒,而是怒到了某个节点。
兽界的太阳坠落,血月上升,似乎天一下子就黑了,所有的兽在血月中更加兴奋。
兽皇的每一只眼睛都激射出红光,每一束红光射到地面,都会带起一串地动山摇。很快,天星山中层的岩洞开始塌陷,耸立如直尺的天星山,也开始摇晃,有坠落之态。
兽皇却浑然不管,他已然陷入某种半疯姿态,伸出的八只兽爪像是他的武器,每一个都伸缩自如,它们像锁链一样朝秦如清挥击,而每一击,都被一只炫金巨大的莲瓣挡下。
迅猛的攻势助长了兽皇的疯狂,他却不像失去了理智,无数眼眸闪烁着暴虐与血腥的光,“仪式被打断并非全然不可补救,本皇早该想到的,你是那人的传人,你掌混沌之力,能融万物!”兽皇声如洪钟,带着滔天的声势。
“有你的血肉躯体为引,本皇必能成功!”
“就你丑成那样还妄想吃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白长那么多大眼珠子,没点自知之明……”秦如清一边咳血一边还嘴,身后的巨大莲影与兽皇疯狂对轰。
兽皇彻底怒了。疯狂让他滋生仇恨。
他杀秦如清开始不单纯因为想要她的血肉。他还想让她痛苦。
从身到心的痛苦。
“你看起来很在乎那些渺小的同伴?”兽皇突然开腔。
秦如清顿生不好的预感,攻击更加凌厉,“我更想给你脑袋干碎!”
兽皇却窥见了她攻击之下的虚张声势。
突然嗬嗬地笑起来。
夜越发沉了,天上的血月几乎红得滴血。诡异的是,现在明明是白天。
像一滴墨突然坠入清水,稠黑蔓延,清澈不复。秦如清莫名地感到汗毛倒立,她身后的莲影开始本能地震颤,照得更亮,以此抵抗嗜人的黑暗。
兽皇遍布血瞳的头颅开始浮现诡异的笑容,这笑容在他每一只眼睛里复刻,对精神的污染在他嘶哑的笑声加倍。
“月堕。”兽皇轻柔地说了两个古老的字音。
像有无形的手往下狠狠一压,风明月第五翎羽唐子凤,所有人,像在同一时间被泰山压顶,有千万重力加身。
他们被猛地掼到了地上,面颊屈辱地贴着地面,扭曲变形,肺腑也缩塌到一个惊人的程度,似乎下一秒,五脏六腑就会当着秦如清的面儿,轰然爆裂开来。
秦如清虽没有像他们一样被压在地上,身体也倍感艰难,单膝撑着,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她看着同伴们的方向,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瞳因为强烈的情绪起伏猛地收缩了一下,眼白变大,看得人心惊。
兽皇欣赏秦如清此刻的面容,残忍地笑了出来。
他就是在故意折磨秦如清。
他本可以一掌将这些蝼蚁杀死,可他偏不。他享受折磨蝼蚁的快感,更享受秦如清脸上从此刻开始出现的,那几乎遮掩不住的惊惧与惶恐。
丝丝缕缕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它们来源于恐惧,源于各种恶的情绪,此刻被兽皇吸收,进一步助长了他的气势。
这才是月堕真正的神威,能让施术者以恐惧为食。
能叫月亮坠落的力量是何等震撼!如何能不恐惧,怎能不恐惧!兽皇在心中畅快大笑。
为了吸食恐惧,他甚至不着急让那些蝼蚁死。因为他最想得到的“恐惧”还未出现。
兽皇像巨人一样站立,整个兽型遮天蔽日。他俯视秦如清,心中涌上一股快感。巨大就是最直接最强悍的力量,是这世间最无可争议的道理!
“你敢专门挑在今天动手,也算有胆识。”兽皇开腔。
“即便被你打断融魂,本皇也要叫你知道,本皇的力量是你无法想象,无法窥视的!”
兽皇誓要让秦如清意识到挑衅自己的可笑,月堕施展,天上的血月进一步下坠,像一只即将要倒扣到脸上的血色圆盘,带给人森然的压迫感。
陆薇启荣风明月等人的身体已经扭曲变形到骇人的程度,脸色变得青紫,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压成肉泥。
秦如清只能将自己的莲影法相分过去,每分开一道莲瓣,秦如清身上的压力就更重一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那群蝼蚁吗?”兽皇看好戏一样,不紧不慢地开口。
他像是好心提醒秦如清,“再帮他们分担压力,你自己会被月堕压成肉泥!而他们,这群毫无价值的蝼蚁,也同样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蝼蚁是没有拯救的价值的,你应该做个聪明人。”
应该全力对抗他的月堕,然后将恐惧献给他。
血月越来越近了,秦如清不得不翻身平躺,以此分担胸腔的压力,也因此,月亮坠落带给人的冲击力就更大。
在一片混沌的痛苦中,秦如清依然能清晰感应到不远处同伴的动静。
他们无法呼吸,目光却执着统一地望着一个方向,她的方向。目光充满祈求。
不是祈求秦如清拯救。
是祈求秦如清让他们死。
“不要耗费力量救我们了。”这些绝望的眼睛透出这样的情绪。
“真蠢啊,这就是你们人类吗?”
“就这样,你还要和我争?!你还敢挑衅本皇?”
耳畔是兽皇刺耳的叹息。他像至高的神明,在血月的映衬下,叹息蝼蚁的渺小与微不足道。
神明……秦如清突然笑了。
这样的怪物,算哪门子的神明。
她直视血月,艰难缓慢地站了起来,掌心召出一只古朴罗盘,金色的线条顺着罗盘的纹路,一一点亮。
兽皇感知到这罗盘中散发出连他都感到心惊的力量,这力量叫他熟悉,这是……兽皇忍不住加快月堕。
他以为秦如清会用罗盘,用这上古人族苟延残喘的遗物,来拯救自己。
可她却将罗盘放大,覆在了那些蝼蚁的上空。
下一刻,月堕真正降临,像天的倾覆,罗盘金光大盛,周全的护住了金光下属于人族的气息。
而秦如清,用尽全力撑开莲影法相。
陆薇风明月等人在月堕真正降临时,反而感觉轻松。在罗盘的笼罩下,他们凝滞的血液终于开始流动,青紫的快要窒息的面色,也开始缓慢恢复。可没有人在意这个,他们的心中被巨大的震撼充溢。
他们震撼地看着秦如清的方向——那巨大的,象征神明与圣洁的莲瓣,在血月的压力下,寸寸碎裂。
最后一丝力量压下,整个莲影轰然破碎。秦如清的肺腑一缩,剧烈地呕出一口血来。
天终于亮了。
真正的天光,恍然刺眼,映照得所有人的面目泞泥不堪,分不清是血还是泪。他们震撼地看着秦如清,仿佛在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