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不清楚最开始是怎么回事,我家住在西边,离这里比较远,平时不怎么过来,也不认识老板和那家人,但我开始在这里上班之后,那家的孙子就跟个神经病似的,隔三差五来找老板的茬……”
小窈第一次见到那个神经病是在她过来这边上班之后的第二个礼拜。那段时间恰好是岛上的雨季,老板在车祸中受的伤还没彻底好全,遇到阴雨连绵的天气就浑身疼,白天吃不下东西、晚上睡不好觉,人瘦得快要脱相了。
大概是因为白天黑夜不间断的疼痛,让他原本就郁郁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整天恹恹地倚在门口看落雨。一看就是大半天,什么话都不说。
他身体本来就差,这样长时间在风口待着,状态当然就更差。小窈看不过眼,劝他、哄他,让他爱惜自己的身体。
但没用。他什么都听不进去,照样我行我素。
有时候小窈甚至觉得他其实是在故意折磨自己,他不太想活着。可又为了心里的什么东西,而苦苦支撑着。
那天难得歇了一会儿雨,出了个大太阳,在小窈苦口婆心的劝说下,秦越终于答应同她出去转转。
“老板你看,路口的凤凰花都开了,多好看啊,你就该多出来转转,老是闷在家里很无聊的……”
小窈家里有常年生病的家人,照顾起秦越不算什么难事,况且秦越其实很好相处,他哪怕心里再难受、身上再疼,也只会偷偷折腾自己,从来不会把气撒到别人头上。
他克制又温柔。
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所以小窈很希望他能好起来。
“待会儿我们再去一趟超——”
“咕咕——咯咯哒——咯咯哒——”就在他们走到院子外的栅栏边时,一只母鸡突然从隔壁飞了出来,扑腾着翅膀直接扑进了秦越怀里。“咕咕咕——”
那母鸡应该刚在泥潭里滚过,毛都耷拉在一起,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湿漉漉地往下滴水。秦越被它扑了个满怀,身上瞬间变得脏兮兮的,鸡毛、泥点子、鸡爪印……沾得到处都是。
那鸡受了惊,一时半会消停不了,挣扎逃窜的时候还往秦越脸上蹬了一脚,留下一道清晰的脚印。
“去去……”小窈在最初的惊讶之后,扑过去把鸡提了起来,看见自家老板的狼狈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哪来的鸡啊,老板您没事吧?要不我把这鸡给您炖了,给您出气……”
这鸡一看就是养了两三年的老母鸡,拿来炖汤最好。可以给老板补身体。
秦越脸色很沉,冷冰冰地说:“不用。”他摇了下轮椅,转身就要回去。
看样子最近都不会再想出来。
小窈心里更气了,跟在他后面说:“怎么不用,落到我们手里的鸡就是我们的,老板您等着,晚上我给您炖鸡汤喝。”
“咯咯哒——咕咕——”母鸡在小窈手里奋力挣扎,却被她牢牢桎梏着,动弹不得。鸡毛满天飞,身上的泥点子摔了两人一脸。
就在这时,从隔壁走出来个十八玖岁的男生,那人目光在秦越身上转了转,接着发现了被小窈提在手里的母鸡,笑道:
“不好意思,你们捉的这只鸡好像是我家的。”
男生穿了一件黑t,皮肤被岛上的烈日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五官锋利粗狂,长得还挺帅。
小窈立刻收起了心里的火气,扭扭捏捏道:“你家的鸡、怎么乱跑出来了?”
和之前扬言要杀鸡炖汤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她对这个帅气的小哥哥是很有好感的,结果对方却阴阳怪气地回了句:“噢,那大概是我家的鸡嗅到了什么臭味,忍不住跑出来踩上几脚吧。”
小窈再傻也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当即怒了:“你什么意思?!”
那人并不看她,而是睨着秦越,神色间的恶意不加掩饰:“就是字面意思,有些人天生恶心,连鸡都嫌脏。”
这个人怎么这样!
“去你的!”小窈将那只该死的母鸡照着对方的脸扔了过去,“你才恶心!”
母鸡受到二次惊吓,直接疯了,没真的落在那人身上,而是乱叫着跑远了,没一会儿就不知所踪。
小窈气不过,还想再跟人吵,却听秦越在身后叫她:“回去吧。”
“可是老板——”
秦越语气微微重了些:“回去。”
说着自己摇着轮椅回了院子里,小窈也只好跟着回去。临走前又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而那人目光落在老板的背影上,眼底还是显而易见的嫌恶。
那之后的几天,秦越心情更加糟糕,不怎么愿意见人,连雨也不看了,整天将自己锁在二楼拐角处的那个房间里。
小窈有心想问几句,但每每见了秦越那副模样,就不忍心再问出口。
不过随着她在民宿打工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渐渐就知道了隔壁那个神经病嫌恶老板的原因——那人认为老板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在当时那个时候,不结婚在别人眼里都是有罪的,会被人指指点点戳弯脊梁骨,更何况是男人喜欢男人、女人喜欢女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放在他们这个小岛上,那简直是罪大恶极。
小窈起初也纠结了一阵,她不愿意相信那人的话,觉得那人是红口白牙污蔑老板。
但又忍不住总想这件事,以至于那段时间她都不太敢看老板。老板大概也发现了,之后几天便整日躲在房里,尽量不同她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