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林钦舟。”
“年龄。”
“18岁。”
“和伤者什么关系?”
“没关系。”
“没关系为什么要对他做出攻击型行为?”警察看着面前的林钦舟,犀利的目光打量着他。
少年脸色惨白,双手绞在一起垂在审讯桌上,指尖被捏得发白,语气却挺镇定:“因为他是个畜生,他想对我哥、想对我哥……”
他似乎是对后面的词难以启齿,重复了数遍仍旧说不出口,后来改了更委婉的说法,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的赌气:
“总之就是他欺负我哥,想对我哥做不好的事情!我这是正当防卫!”
警察又看了他一眼:“那你交代一下当时的现场情况,以及你伤人的经过。”
林钦舟克制着,问警察:“我要从哪里说起?”
“你想从哪里说都可以,但必须保持经过完整,也不要说谎。”
“噢。”林钦舟点了下头,皱着眉想了想,然后说,“我今天下午去莉莉姐家找我哥,但莉莉姐我说我哥跟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走了,我一听就马上想到了周正则这个人渣,所以急匆匆跑去找我哥。”
“我给他打了电话、也发了消息,但他都没有回我,我哪哪都找不到他,心里特别急,那个人渣就不是个好东西,我怕他伤害我哥。”
“后来我就想到了那个山洞,那是我和我哥的秘密基地,我就想去那里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在那里看见了我哥。”
“那个混蛋抱着我哥,说一些特别恶心的话,他还要对我哥做那种……那种事……”他又说不下去,十指勒得泛白,“所以我就拿石头砸了他。”
那名男警官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伤者要对你哥进行侵害,你出于保护你哥的目的,才动手砸人,是吗?”
林钦舟抿了下唇,郑重地点头:“是。”
“但从两人的体型和体力上来说,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哥完全可以反抗,他为什么不反抗?”
“那是因为那个人渣用我姥姥威胁我哥,我哥没办法才……”少年用手背抹了把眼泪,神情倔强地回望着警察。
“警察叔叔,那个姓周的真的是个人渣,他以前就想把我哥卖给那些道貌岸然的有钱人,我哥想逃他就打我哥,我哥就是受不了他的虐待,才从福利院里逃走的,结果他又阴魂不散追过来。”
“警察叔叔,你们应该抓他,这件事情和我哥一点关系都没有……”
做完笔录,林钦舟因为伤人情节严重,需要暂时拘留在派出所,倒是秦越被放了出来。
窦晓花早就接到通知赶了过来,见他出来,隐忍着的眼泪再也兜不住,抓着秦越的胳膊说:“小秦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姥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不要这样说,小秦,但你得跟姥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警察局里到处都是监控,说话不方便,秦越便扶着姥姥到了外面,祖孙俩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秦越忽略两人争着要杀周正则的部分,把事情同姥姥交代了。
“对不起,姥姥……”
窦晓花抱着他嚎啕大哭:“孩子,我苦命的孩子……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瞒我这么久……”
秦越心里更加愧疚,他甚至说不出什么别的话,只能一遍遍道歉。祖孙俩抱着哭了一通,然后姥姥拍着秦越的手背反过来安慰他:
“别担心,姥姥已经给小舟的妈妈打过电话了,他妈妈正在过来的路上,咱们没做亏心事,不用怕,有什么事啊,都有我们这些大人在前面挡着,啊……”
“我知道了,姥姥。”
当天晚上,秦越没跟着窦晓花回民宿,而是在派出所的这道石阶上坐了一夜,中途有值班的民警好心要他进去休息,被他拒绝了。
他忽然就想到那天陪姥姥去妈祖庙烧香时许下的心愿,果然像他这样满身污秽的人,是不会被神佛理睬的,神佛不会渡他、救他,会救他的人从来只有一个林钦舟。
而他却害了林钦舟。
无论周正则最后会不会死,这件事都将跟随林钦舟一辈子,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身上。
那是他的小少爷,是他珍之重之,是他捧在手心、藏在心底的……喜欢的人。
可他却害了他。
秦越恨急了、也悔急了。
他想如果他五年前跟着周正则走就好了,像他这样的人本来就不配得到这些,生在烂泥里的人活该死在烂泥里,怎么配让林钦舟拯救,怎么配让林钦舟因为他而双手沾满血污。
又想,就算五年前没舍得走,那这次就该走了。这五年原本就是偷来的,他为什么在周正则那样说了之后仍旧不愿意回去,而是想杀了对方,想拼个鱼死网破。
因为他的自私,现在遭了报应,但这报应没有直接落在他身上,而是被林钦舟给担走了,林钦舟替他承了那些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