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点,马路两边游客挺多的,很多人都拿着手机对着林钦舟拍小视频,而石墩子上那人就跟开演唱会似的,看见镜头也不知道躲,反倒乐呵呵地朝人挥手: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做人一地肝胆,做人何惧艰险,豪情不变年复一年……”
秦越:“……”
李洋海:“……”
“那什么,就是、喝了点酒,”李洋海十分心虚,见秦越不满地皱起双眉,急忙解释,“不过真的就一点点,可能还不到一罐!”
秦越脸色更沉:“谁让他喝的,为什么喝?”
“我……”李洋海觉得自己简直冤死了,他本来只是想让兄弟心情好点,哪知道林钦舟这家伙酒量和酒品都那么差。
“……我想问天问大地,一开始我聪明,结束我聪明,聪明得几乎毁掉了我自己……”
得,又换新曲目了。但今天是和“天”过不去了。
“小秦哥,你看这……”
“你先回去吧,人我弄回去。”
“您一个人行吗,要不要我帮你?”
秦越满脸写着不耐烦:“没事,你走吧。”
李洋海还真不想在这待下去,别看秦越这人平时温温吞吞的,对谁都是一副温和好说话的模样,但他就是莫名有些怕对方,尤其是对方皱着眉看过来的时候,那眼神,每次都能让李洋海汗毛倒立、背后发凉。
太可怕了。
所以一听真让他走,李洋海立马溜得飞快,剩下秦越自己,蹲在石墩子前面,盯着林钦舟。
林钦舟曲库还挺丰富,问完天问完地,又开始死了都要爱,嚎得撕心裂肺宛如杀猪。秦越往前挪了挪,用后背挡住游客们的镜头。
“哥,”而林钦舟像是终于认清了面前的人是谁,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你来接我回家吗?”
“嗯,我来接你回家。”
林钦舟扁扁嘴:“可你不是不要了我了吗?”他身体更前地往下趴,几乎到了脑袋要挨上水泥路的程度,因为这样的姿势,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倒流到了脸上,整张脸憋得通红,“你不是我哥……不是秦越……”
“我是。”秦越想把他拉起来,但林钦舟根本不让他碰,抱着石墩子不肯撒手,两条腿拼命踢着、跺着,“你不是,你不是我哥,我哥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秦越看着他,没说话。而林钦舟也慢慢冷静下来,望向秦越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爱慕,又漏着明显的受伤和乞求:“哥,我有话想跟你说。”
秦越喉结滚了滚:“嗯,我听着。”
林钦舟伸了下手,很轻地碰碰他的鼻子,又去碰他眼窝下得那颗痣,然后懵懵地收回来,盯着那节手指看了很久,笑了笑,凑到唇边很慢地亲了下。
秦越将他的一切动作看在眼里,在那个亲吻落下来得瞬间,心脏骤然紧缩,眼底幽深一片。
可林钦舟对此一无所知,他抬起眼,很认真地说:“哥,你现在不喜欢我、不接受我没关系,以后呢,十年后、二十年后,或者三十年后,你会喜欢我吗?多久我都可以等的,哥,你看看我好不好……”
秦越看不得他这样的眼神,几乎在林钦舟看过来的同时,他抬手覆在对方的眼睛上,轻而慢地吐出一口气:
“那太遥远了林钦舟,其实用不了那么久,等你出了珊瑚屿,出了东城,等你开始上大学,就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他们都会比我好、比我更适合你。”
“那时候你就会发现我不过是你这一生当中认识的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没有任何值得你喜欢和牵挂的地方,所以林钦舟,别因为我难过,也别惦记我,那不值得。”
林钦舟双手握住他的手腕,掌心下的眼睫像蝴蝶轻颤的翅膀,脆弱又柔软,以至于秦越甚至不敢将掌心贴实,怕这只蝴蝶会死在他掌心里。
可那只蝴蝶却追逐着他不肯离去:“可他们都不是你,他们再好也不是你,我只喜欢你啊,哥……秦越……”
秦越闭了闭眼,略有些粗糙的指腹从林钦舟的后颈轻轻擦过:“好,”他最终还是舍不得这只漂亮的蝴蝶,“如果十年后你还喜欢我,那我就爱你。”
林钦舟本来没哭,他这句话一落下来,眼泪就跟决堤了的江水一样倾泻而下,但脸上却是笑着的,一边笑一边朝秦越伸出小拇指:“拉勾,拉了勾你就不能骗我。”
“好,不骗你。”两人的小拇指勾缠在一起,林钦舟挂着眼泪鼻涕,认认真真地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了,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嗯!”林钦舟高兴地点点头,然后得寸进尺地提出小要求,“哥,我腿软,走不动,你可以背我吗?”
“上来。”
这不是秦越第一次背林钦舟,小少爷调皮捣蛋是日常,有时候在外面玩疯了,嫌累,就会给秦越打电话,委委屈屈地说:“哥,你来接我。”
其实就是累得走不动道了,要秦越接他回家。
至于怎么接,那当然是背,小少爷趴在他哥背上,手里提着自己一双拖鞋,炫耀自己一天的“丰功伟绩”,猫嫌狗不理,还觉得挺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