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嘿嘿一笑,指着西北面的方向说:“人们都说是汪总督奉皇上的密旨所为,不过以我的猜度,按照制台大人如今的处境,这更像是制台为了应付皇上而自己想出来的办法。”
“兄台不要再卖关子了吧,总督的秘策究竟为何?”
“哈哈哈!这消息其实在陕西和河南已有很多人都知道了,算不得什么秘策。”话是这样说,但商人还是一副故作神秘的样子说道:“不过是制台大人令米脂知县边大绶,将闯贼渠魁李自成的祖坟掘掉了。”
“啊!”
闯军弟兄们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无不为之震骇。他们虽然是李来亨的嫡系,但在情感上也认可李自成的大元帅地位,突然听到李氏祖坟被挖掘的消息,当场便有不少人失态。
有些兄弟搞不清楚李来亨和李自成的关系,也以为李氏祖坟同样是李来亨的祖坟,就更加出离愤怒,几乎当场要拔刀出鞘。
萧维崧急忙用眼神安抚卫士们的情绪,他皱起眉头,小心翼翼问道:“挖掉李氏祖坟,这样的手法多少有些不太光彩。当今皇上乃是古来少有的圣君,为人恢宏大度,怎么会同意这种手段呢?”
“当然,朝廷大概也知道这种手法不够光彩。汪总督在西安是秘密行事,不许外传。只是这种事情,凑热闹的人实在太多,说是秘密行事,其实立即就传得满城风雨了。人们都说李自成的祖坟被掘掉,闯贼覆灭一定在即,大约制台大人见到这个消息居然使得人心为之振奋以后,也就不再刻意隐瞒。”
“天下大事怎么能系于鬼神之身?总督大人糊涂啊,难道挖掉闯贼的祖坟,那几万流寇就会自己跳河自杀吗?”
萧维崧摇摇头,但他心中也感到这个消息对闯军的士气和情绪一定会造成很大影响,便又慎重问道:“兄台是否知道这挖坟之事的具体细节呢?”
“嘿,这件事情在西安和洛阳早就是尽人皆知,过几日估计湖广人也全要知道,与你说说也无妨。”
商人笑了几声后,一口喝下大半杯茶水,他口才甚佳,看起来不像商人,倒更像是一个有功名在身的文人:“听说挖坟之事是由米脂知县边大绶亲力亲为,他找了同李家有仇的一户艾姓乡绅,探访到了李自成祖坟的位置,亲自带兵挖掘。”
“传说李氏祖坟的坟墓里有一盏铁灯,灯光还没有熄灭,灯前一块木牌上写了一行字,说是什么此灯不灭、李氏长兴。边大人看到以后,当场就把这盏灯给吹灭了。不过大家传得更多的一条消息还是那条赤蛇的事情。”
“什么赤蛇?”
“好像是说闯贼祖宗的棺盖被撬开以后,里头的尸体全身长满黄毛,脑骨后有一小洞,有铜钱那么大,里边盘了一条小赤蛇,约有三四寸长,长着两只角,飞了出来,飞了一丈来高,向着日光吐着舌头,连吐几次,就落下来死了。”
这条传说让闯军将士们的心中更加忧虑,毕竟此时大多数人还是易于相信这一类富有神话色彩的谣言。
就是连萧维崧心中都觉得,如果事实真的像这商人说的一样,李自成的祖坟中真点着一盏灯,还有一条小赤蛇,如今灯被吹灭了,赤蛇被弄死了,闯军的前途是不是就完蛋了?
他本人不大相信鬼神之说,可也相信绝大部分人还是会因为这件事产生很严重的负面情绪。
商人接着说:“那条小蛇死了以后,好像五脏六腑直接化干了,只剩下一层蛇皮和一点头颅骨。边大人将那点东西蜡干了以后,先送到西安,后来汪总督又转送去了京城。”
萧维崧正忧虑中,突然听到商人提到蛇皮,他心中一动,立即问道:“蛇皮?你是说那条赤蛇还剩下一点蛇皮吗?这消息传得广吗?知道的人多吗?你确信无疑在西安和洛阳流传开来的传闻中,都有提到剩下蛇皮这一点吗?”
萧维崧连续发问,让那商人一时间都不能回答过来了,他眯起眼睛上下巡视了萧维崧一番后,缓缓答道:“我记得不大清楚,在陕西和河南流传的故事里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提到蛇皮。不过我想这种传闻,传开以后细节上总会有以讹传讹的部分,做不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