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新也看着关城,对陈荩说:“王臣兄,闯贼实在不会用兵,守洛阳而不守新安、偃师这两座城池。你说闯贼是朱温,那都是高看了他们,充其量不过方腊一流罢了。”
陈荩摇摇头说:“听流民说,闯贼在洛阳至多只有一千到两千兵力。他们留守洛阳的兵力捉襟见肘,也确实没有余力分兵防守新安、偃师,若真的分兵,才是落入下乘,将被抚台各个击破。”
陈荩说得也有道理,但陈可新同闯贼有夷陵旧恨,心中偏见颇深,因此还是对闯贼的用兵十分鄙夷。很快前面的探马和先头部队赶了回来,禀报在石碑凹一带发现了贼军的踪迹。
石碑凹位于洛阳北郊,是谷城山往东延伸出来的最后一点余脉,横亘在孟津到洛阳的大道上,地势颇为险峻。流贼据险苦守,凭借谷城山东面的丘陵地势,依山傍水,修筑了数个互成犄角之势的营盘木寨,驻兵防守。
石碑凹的地名源于宋初名将西平郡公石保兴和其弟石保吉的坟墓,墓前有两座连碑带座高达五米多的神道碑。
石保兴和石保吉两人都是宋太祖赵匡胤的结义兄弟石守信的儿子,只是现在宏伟的神道碑早就被闯贼推倒拖走,用作了修筑工事之用。
胆大心细的陈永福发现这处地势颇为险峻的石碑凹木寨后,就请示河南巡抚李仙风说:“豫军自离开省垣,追剿小袁贼以来,未发一矢、未交一刃,徘徊孟津、怀庆,已有半载。将士们对流贼的根底和深浅没有把握,只知道流贼攻破洛阳,因此心怀畏惧。请抚台下令,以狮子搏兔之势,先下此小寨,以壮豫兵胆气。”
李仙风考虑一会儿后,也认为石碑凹一带地形险峻,虽然兵法有“城小不攻”的道理。但河南官军自从被自己打着追剿袁时中的旗号带到豫北以后,确实很长时间没有作战过了,正好用这个小寨来试刀,增长一下本军的士气。
“好!将军勇猛骁悍,求敌若渴,此次露布飞捷,本抚一定为将军表功!”
陈永福马上让自己的儿子陈德,率领五十名精悍的家丁和五百名官兵为先头部队,抢攀丘陵,进攻石碑凹寨。但部队才刚刚派出去不久,就有作为后卫、后劲的后队传令兵赶到中军,向李仙风禀报,说是后队突然遭到了闯贼的进攻。
李仙风和军中幕僚书记陈荩、陈可新几人都相顾失色,陈荩赶忙问道:“流贼都在洛阳,岂会攻到我军的后队,你们不要弄错了,同自己人打起来!”
传令兵再三确认无误,回禀说是在官兵侧后的东北面黄凹处,闯贼另外结有一个营盘。由于黄凹寨不处在大军南下的必经之处,而且寨小兵少,没有被官军注意到,直到豫兵大多经过后,闯贼才趁机袭击了一支后队兵马。
河南人将“凹”念作“洼”,某某凹指的就是在丘陵地中的一片洼地。李仙风估计这未必是闯贼,也有可能是一些趁乱聚啸山林的土寇,不足为惧。
可还没等李仙风放下心来,就又有传令兵赶到,说官军后方另一处小乔凹,也有贼军结寨自守。官军大队兵马一过,贼军就出寨逆袭,抄击官军的后路。
陈可新大感困惑,说:“闯贼这是什么兵法?用兵如此之怪!”
但老于兵事的陈永福脸色却很糟糕,他赶紧派人去联系正在抢攻石碑凹寨的儿子陈德,询问具体的战况细节。
“回禀将军!闯贼据木寨死守,木寨之外掘有两道壕沟,壕沟中遍立竹签、木刺。壕沟之后又立有低矮的土墙和胸墙各一道,皆造有铳眼、炮口,铳弹如雨爆射,我军攀爬抢攻,缺乏防护,死伤颇重!”
陈永福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对李仙风说:“抚台!闯贼在北邙遍筑山寨,是欲据寨自守、分我兵力,趁势夹击抄掠。要破闯贼的阵势,还请抚台集中大炮,摧灭闯贼木寨,使贼势无可凭借依仗,则流贼自破!”
李仙风还未回答,就又有夜不收纵马驰到,马未停稳,人就急跃下马说:“高镇大兵在叶沟为贼伏击,损失颇重,丢失军资器械若干,已先北退至姚凹寨一带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