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看着醒来也不久,他一脸粗犷又潦草的胡茬,拿惯了刀弓的右手,此时指着还抱在一起的刘宗敏、李过、刘芳亮三人,指责道:“你们这是什么样子,还像话吗?郝摇旗是又干了什么好事?”
李双喜见到李自成病情似乎已经全然康复的模样,便嬉皮笑脸蹭到了他义父的身旁,给他解释着今早发生的事情,“郝摇旗趁夜里,把咱们老营营寨的打鸣公鸡给偷吃了,让芳亮抓了个正着,可把刘将爷气坏了。”
李自成听到李双喜解释完后,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他叹道:“郝摇旗上次偷酒才过去多会儿?现在又偷鸡吃,你成天究竟在想些什么。”
郝摇旗还是双膝跪在地上,他身材非常高大,两只手掌都快赶上李来亨的脸那么大了。此刻大概也是有点羞愤,两只大手不知所谓地在地上蹭来蹭去,他向李自成答道:“掌盘的,是我让饿鬼蒙了心眼,你们便是要杀了我,我今日也认了。”
李自成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和郝摇旗说话,而是先问刘宗敏,说道:“捷轩,这个郝摇旗你是决计不要了吧?”
刘宗敏此时终于甩开了一左一右,制住他的李过和刘芳亮两人,整了整衣服后,回答道:“我是丢不起这个人了!若郝摇旗还留在我队里,我今天一定得杀了他才行!”
“嘿,杀了郝摇旗?给打鸣报晓的公鸡报仇吗?!”李自成笑道,他此时将目光转向李来亨,招手让李来亨走过来,“来亨,你初升管队,要有几个老手在旁辅佐。捷轩不想要郝摇旗了,我将他安排到你麾下如何?”
李自成既然这么说了,他心中肯定是早就安排好了,李来亨也不会傻傻去否定李自成的意思。他点点头,答道:“一切听掌家的意思。”
“好。”李自成这时已经走到了刘宗敏等人的身旁,他解释说道:“郝摇旗一而再、再而三违反军纪,不严厉惩处一番,于理不合。但他所犯的毕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我们很快要拔营北上,也不便在这时候做什么严惩。”
李自成看刘宗敏一副不快的模样,便又继续补充道:“郝摇旗历来战功不少,我让他到初升管队的小老虎麾下,也算是一个惩戒。他要是一直如此浑球下去,那以后便是再四年、五年的,都让他就做这么一个小兵好了。”
“哼,今日便先听自成的,放你一马,下次再犯,就让小老虎狠狠收拾你。”刘宗敏唾骂一声,又对李过说道:“补之,这下连累小老虎了,让他接郝摇旗这么个货色,我是实在对不住。”
李来亨其实倒并不是很在意,他听李双喜的介绍,郝摇旗不仅是身材异常高大魁梧,在战场上也是素来勇猛敢战。他的唯一问题就是,小毛病不断,连刘宗敏这样的狠人,都约束不住他。
对李来亨来说,自己初升管队,还比较缺乏军事经验。部下能够有一个像郝摇旗这样,高大勇猛、经验又比较丰富的人帮忙,也算是件好事了。
至于郝摇旗难以约束的性格问题,就要看日后怎么慢慢对付了。
既然事情解决了,李自成便挥挥手,让大家散了,各自去吃早饭了——此时的闯营,一日便只吃两顿饭,晨食一餐、夜食一餐,闯营还远没奢侈到,能让将士们日日享用三餐的地步。
早上吃的饭,比之昨天的晚餐还要更加简陋,糊饼子加上山蔬汤而已。不过这总归是热气腾腾的一顿早饭,比之李来亨做民夫时的待遇,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他吃过早饭后,便招呼着郝摇旗,一起去校场上看看自己手上刚刚掌握的这支部队——说是校场,其实就只是一块还算平整的山间谷地而已,位置就在营寨大门前那铁旗杆的边上。
李来亨本想一手揽住郝摇旗的肩膀,却没想到两人个子差异很大,有点够不着的意思。他尴尬地拍了拍手,劝说郝摇旗道:“郝老兄,这回是掌盘刻意放你一马,可你要是再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我也只能像刘将爷那般叫唤了。”
郝摇旗低下了他那又高又大的脑袋,看起来还是有几分羞愤地说道:“我……我实在是控制不住,我这个人肚子一饿,就什么也控制不住了。我就是管不住自己,干的时候脑袋空空,干完之后就立马后悔。”
“好吧、好吧,今后我先努力着,不让你饿着。”李来亨无奈地笑了笑,这郝摇旗看起来本性倒不坏,只是自制力极差,“我也是刚刚做管队,很多事情都不熟悉,也要你在旁多多指点才行。”
“不、不,你是一只虎的义子,定然有很大的本事。”郝摇旗说话倒是比李自成那个亲兵党守素好听多了,党守素一张嘴就成了欠打的模样,郝摇旗说的话却让李来亨很乐意听,“闯营里谁不知道一只虎文武双全?管队的,你是一只虎的义子,定然也是一般文武双全。”
“哈哈哈,言重了、言重了,我怎么能跟义父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