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愿意我跟着。”罗彬文轻声道。
简若沉连连点头,“我们是一家人,我的遗嘱上有你的名字,当然愿意你一起去。”
中午,十一点。
银黑的埃尔法缓缓停在九龙城角落的一家酒店门口。
简若沉出示了餐券,被一名一看就是华国军人伪装的领班带进到包厢门口。
那领班皮肤黝黑,耳朵上还挂着一个有线麦,盯着简若沉的视线格外灼热。
传说中无条件豪掷千金的59亿!
他放柔语气,“请二位稍等,需要安检。”
简若沉天灵盖一麻。
安检?
来的是谁啊?
这么严?
他本来也不紧张,但一想到历史书上香江人在首都开饭店都能见首长的事,觉得自己进历史书也不是不可能。
简若沉张开双臂,任由仪器在身上扫过,又把钥匙和手机都放进托盘。
领班没想到他这么上道,被查时也没露出什么不情愿的表情,乖乖站着,仿佛早就习惯了似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好了,这位罗先生,请您张开双臂。”
罗彬文侧了侧身体,“我是英籍华人,可能不适合进门。”
“适合。我们查到简先生的遗嘱,他很信任您。”他说完,快速收下罗彬文身上的金属制品,连皮带扣都抽了。
越是这么搞,简若沉便愈紧张,脊背上都爬着细细密密的汗。
等领班开了门,入目便是一个圆形的屏风隔断,前面还摆着一座长满青苔的根雕,绕过去是个方形的房间,圆桌摆在正中,桌边差不多坐满了。
简若沉只觉得头顶的灯晃眼,上唇都是汗。
他环视一圈。
还、还不止一个呢。
“哈哈,小朋友紧张了。”为首白头发的爷爷笑笑,“热就把外面衣服脱了,我已经退休了,不必这么正式。”
1993年,那位确实退休了。
简若沉一把将外套脱了,挂在椅背上,看向桌子边上其他人。
顾有明竟然也在,他长得很儒雅,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上还挂着一条防掉链。
他对着简若沉颔首打过招呼,眼镜上的链子随着动作轻晃。
刚开始说话的爷爷笑眯眯乐呵呵地介绍,“这个是顾有明。现在是华国总商会的理事,川省籍贯。”
简若沉一愣。
好么,籍贯都改了!
这么有眼力!
怪不得能当这么多年香江首富呢。
“这是我们现在的领导人。”
简若沉往那边一看,整个人在椅子上晃了一下。
脑子里满满当当都是——长见识了。
爸爸妈妈我出息了!
顾有明觉得他这副满眼都是崇拜的表情很有趣,比什么场面话都有用。
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看得出真假。
他今天来,是上面怕简若沉一下子见太多首长不自在,所以请个香江人过来跟这个年轻人找点共同语言。
但顾有明感觉简若沉跟大陆那边的共同语言都比跟他多。
桌上的人都是长辈,最大的都八十九岁了。
简若沉20岁不到,够给一半人当重孙。
大方嘴甜又讨喜,年纪小可塑性强。
谁看了不喜欢。
顾有明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走到这一步,花了不少钱,喝了不少酒,做了不少人情。
而简若沉……
内地的领导爷爷用带着口音的粤语道:“我听说,你在香江投资了不少便民项目,帮助渔民解决了生存问题,抓住了不少坏人,很不错啊!现在很少有资本这样关心基层民生啊。”
一股乡音扑面而来。
简若沉被夸得脸红。
他拿出上辈子跟大院退休首长们打交道的功底,“是浅水湾的渔民自己有争小康的心理,大家都淳朴又争气,乐意配合我的想法。现在渔村产生的成果,离不开他们的努力和劳动,我只是出了个办法。以后他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偶尔带了些许粤语的腔调,夹在话里,显得谦虚又可爱。
顾有明听着,觉得这说话的方式真不像纯正的香江人。
他刚去大陆的时候,傲气惯了,觉得大陆哪里都落后,自己是去搞开发,带领他们的。
根本不会把民众放在前面说。
简若沉好像从未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还有,顾有明迟疑一瞬。
他在刑警队里有些人脉,隐约记得简若沉说普通话是没口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