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窈第一次在宫里面奔跑,被?他拉着跑。
事实上,她?连加快了脚步疾走都还没有过,这可是在皇宫里面,许许多多双眼睛盯着呢。
但在萧焱看来,作为皇后的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无惧任何人的目光。他们在宫里奔跑,一如天贶节那天的夜晚,宫人们被?甩在了身后。
余窈的胸脯微微起伏,她?不大认识宫里的路,跟着人七拐八拐,双眸专注,很快鼻尖上就点?上了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要想做一个好皇后,不能?走?这点?路就累了。”男人是游刃有余的,他爱怜地看了看她?的小身板,偏头一想,抬起手臂将人抱了起来。
他今天心?情很好,就对小可怜更宽容一些吧,允许她?享受他的服侍。
余窈的视角猛地偏转,看这些陌生的宫殿更加眼花缭乱,她?想她?去见公婆的道路好长,也是最别具一格的吧。
“我忘记带我制的香了,母后可能?会?不喜欢。”余窈有些不好意?思,她?为褚老?夫人准备了衣袜,却没有及时将在父母牌位前用的线香拿出来,供给郎君的母亲,她?的婆母。
“她?都死了很多年了,说?不定灵魂已经?早早地消散,怎么会?知道人的喜怒哀乐?”萧焱淡淡地回答,可能?是因为方才见过了与她?血脉相连的褚家人,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中无比清晰地映出了她?的面庞,她?确实死了太久了,久到他对她?的怨恨竟然也慢慢地减少?。
她?无论选择了谁,又为了谁而死,现在的他都不再?需要她?了,因为他多了一份诚挚而浓烈的爱。
他突然想见她?,是想告诉她?,她?的选择当然是可怜的,令人发笑的,因为他过的很好,而她?的兄长她?的族人过不了多久就会?下去陪伴她?。
他抱着怀里的人,走?到了一处与其他宫殿格格不入的院舍,这里很破很陈旧,似乎下一刻就会?倒塌。
余窈睁大了眼睛,看着碎裂在地上的瓦砾还有见缝插针长出来的小草,不敢相信明章皇后的牌位就摆放在这里。
“郎君,我们没有走?错吗?”她?摇了摇萧焱的衣袖,脸上带着疑惑,宫里竟然有这样的地方,好奇怪。
“当然没有走?错,其实这里从前是最漂亮的一处宫殿,她?……住着的时候叫长央殿。不过,后来多了一场大火,将这里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你?知道的,我体恤百姓,不忍心?动用国库用民脂民膏修缮一处无人住的宫殿,所以它就一直还是如此。”萧焱颇有耐心?地和她?解释,脚下绕过一块块的瓦砾,抱着她?走?进唯一能?看出模样的主殿。
余窈被?他放下来,立刻就看到了最中央的一处牌位,还有……一幅笔触清晰的画像。
她?盯着画像中温婉一笑的女子,失了神。
原来这就是郎君的母亲,她?的眼睛和郎君生的一模一样,同样的勾魂摄魄,风华绝代。
仅仅是一幅画像而已,但余窈已经?能?窥见她?当初和郎君如出一辙的耀人风采。
“那是外祖母画的,我不好拒绝,就挂在了这里。”萧焱俯下身,硬是从小可怜的身上找到了她?方才为自己擦拭血迹的帕子,悠哉悠哉地展开,满意?地放在了牌位的前头。
上面有褚家人的血,最适合让她?看一看。
余窈已经?收起目光,认认真真地跪下来磕了一个头。
“母后,我和郎君来看您了,之前不知道您的牌位在这里,我没有带您喜欢的东西来,下一次一定给您补上。”她?的嗓音软软的,含着对于长辈的尊敬。
萧焱看着她?的动作眯起了黑眸,并未生气,他只是忽然间觉得很奇怪,掀了薄唇问她?,“说?要好好孝敬外祖母的人是你?,转过头来要我尽快收拾褚家的人也是你?。小可怜,前不久,你?还亲眼看着我差点?杀了姓褚的,现在你?又黏黏糊糊喊褚灵筠母后。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他发现她?的身上有一股诡异的矛盾,超越了从前他一直有的认知。
“郎君,一码归一码,你?不能?这么算的。”余窈显得很无辜,她?才不懂郎君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外祖母不该孝敬吗?郎君的母亲她?也要尊敬。
她?有着自己的一套处世标准,清晰又简单,凡是对她?好的她?就要回报回去,凡是对她?不好的她?就可以无视或者冷待,郎君和她?已经?成婚,那便是夫妻一体,所以她?就也将这套标准用在了和郎君相关的人身上。
闻言,萧焱蓦地笑了起来,他笑盈盈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看着上面留下了一道红痕,说?她?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小花猫。
大火烧后的长央殿变得乱糟糟,萧焱不准旁人进入这里,还有很多灰尘没有清理。因为余窈跪下磕头的动作,她?莹白的肌肤上就多了一些灰扑扑的印子,看上去有些狼狈。
很真实,又很鲜活。
他心?念一动,突然想到了曾经?更脏的自己。
“拜好了吗?康乐宫,最后还是得走?一趟,外祖母要是骂那就让她?骂吧。”萧焱恹恹地认了命,决定还是要去康乐宫一趟,处置褚家终究绕不过他的外祖母褚老?夫人。
而如何对外祖母分?辩的说?辞,他也想好了。
“我和郎君一起去!”余窈急忙站起身,用衣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