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神香放在了盒子里面,雨水淋不到。但拿着盒子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滴着雨,全湿透了。
余窈谨慎地?看着他可能因为淋雨而变得冷白的?一张脸,心里突生一股很奇妙的?感?觉,这般模样的褚家三郎有些阴郁,和郎君有那么几分相似啊。
“你……进来喝一杯姜茶吧,免得受风寒。”一想到郎君,余窈的?眼?神转为柔软。
褚三郎现在变得这么可怕,又是陛下的?表兄,她让他避避雨喝口?热茶,以后他与郎君对上,郎君若落于下风她也能说上句话。
面对少女好心的?邀请,褚闻先拿着盒子往前走了一步,人走到了医馆的?屋檐下避开了风雨,却?没有往里进的?意思。
他衣袍上的?雨水一直往下流,睫毛下巴处也有雨水滴落,漆黑的?眼?珠盯着余窈不放。
“现在人人都很怕我,怕我抄了他们的?家,扒了他们的?人皮,你不怕?”
性情大变的?同时,余窈听?着他低沉的?声音也似带上了寒气,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如果褚三郎是指贪污了赈灾款的?官吏,那,那他们本就该死。我是好人家的?女儿,父母不在了以后也没做过坏事,我不怕。”余窈表明她清白的?身世,勉强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武卫军,本性也……不是坏人。”
自以为在宽慰褚三郎的?同时,她的?心里也不禁在嘀咕,怎么都喜欢问?她怕不怕啊?
褚闻先听?到她的?回答,低低地?笑?了起来,这世上谁想做坏人谁又觉得自己是坏人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区别在于能不能得到他人的?理解。
他得到的?是来自父母的?不满责问?、家人乃至族人的?疏离躲避、绝大部分人的?厌憎怒骂。
然后在他最绝望迷茫的?时候,又在少女这里得到了他想要的?理解。
褚闻先笑?了,一条恶狗可以咬别人也可以咬让他成?为恶狗的?那个人。
“他不是武卫军郎将。”滴答的?雨声中,他冲着余窈说道,说不清是藏的?很深的?报复还是摆在明面的?感?谢。
“……褚郎君说的?人是谁?”余窈愣了一下,慢吞吞地?问?他。
她第一时间是真的?没有想到他口?中的?人是郎君,因为郎君在武卫军中的?身份总也说不明白。比郎将要高一些,可她又不知是什么,于是还称他郎将。
褚闻先浑身冰冷,但此时看余窈的?眼?神微有暖意,“你不是郎将夫人,他也不是武卫军郎将,进了京我才发现原来他就是姑母的?儿子。”
“我的?姑母曾经是这个王朝最尊贵的?女人,她的?儿子如今高坐在龙椅之上,笑?看我众叛亲离成?为一条丧家之犬。”
说完这些话,他毫不犹豫转过身,重?新走进了大雨中。
不同的?是,与来时相比,他的?手中握着一方盒子,心也平静了许多。
………
余窈怔怔地?望着雨中越来越模糊的?背影,吹着湿润的?凉风,一张小脸血色尽失,白的?透明。
褚家三郎说郎君是他姑母的?儿子。
郎君不是武卫军郎将,而是坐在龙椅上的?天?子………
一瞬间,所有纷杂的?信息都涌入了她的?脑海,她想到黎丛与常平等人的?毕恭毕敬,她想到他随手就能弄死刘知府,她想到他话里话外对镇国?公府的?贬低嫌弃,她想到他要她乖巧就能得到世间想要的?一切,她想到外祖父在得知他的?姓名变得惊愕沉郁的?神色,她想到太多太多的?反常。
***
天?降大雨,也不该他轮值,林太医就索性待在了屋中。
他还想着外孙女与陛下的?事,很是愁眉不展,理智告诉他,陛下既然看中了窈娘,窈娘进宫也算是得了一个好归宿。然而,作?为外祖父,林太医深知宫中女子的?生活凄凉,只想让余窈平平安安地?过完一辈子。
比起他,林老夫人倒很为余窈开心。家境殷实父母又都不在的?男子,对外孙女好,外孙女自己也喜欢,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她见不得林太医一直叹气,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烦的?将人赶了出去。
林太医出了屋子,看雨下的?这般大,担心长出来的?药草折了,连忙穿上一件挡雨的?蓑衣,将倒下的?药草扶起来再用木棍固定住。
他也不要余窈宅子里的?护卫帮忙,这些人正如他第一面想的?那样,来历定也不简单。
陛下派来的?,不是武卫军就是宫里的?禁军,又或者是他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