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人都不出声,余窈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被搅在?一起的手指,轻声道,“大舅母何须费心,我还记得从前和母亲住过的院子,我住到那里去?不就可以?了吗?”
少女的话音落下?,房中的气氛更安静了。
余窈母亲从前住的院子,现在?已经被秦氏的长子林家大郎占了,林家大郎娶的夫人是京城中一位御史的庶女。
林家长房很以?这桩婚事为荣,觉得长子攀上了一个有权势的岳家。
余窈的大舅舅一脸尴尬,秦氏正欲将这事挑明,被姜氏的一声嘀咕打断了。
“敢情是因为这个才叫人去?住药舍啊。”
见?识到了公?爹对外甥女的看重,姜氏自然敢与长嫂叫一叫板。
“弟妹这是何意?窈娘进京这般突然,我一时半会没?法安排难道是故意的不成?若你觉得不妥,不若叫窈娘住到二房去?,刚好二房也只有一个三娘,房舍多。”秦氏冷笑,窈娘姓余,她的母亲也早已去?世,难道家里还要给她留着一个院子?
听到大舅母的这番话,余窈紧紧地绞着手指,心中除了有些失落并不意外。
她的父母去?世过后,剩下?所谓血脉相连的亲人们如何对待她都不稀奇。对她好是情分,对她不好嫌弃她也是人之常情。
她想自己住到药舍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她手中有银钱,过些时日?置办座宅院也就是了。
本来,她到外祖家就只是暂住。
“住口!”然而,正当余窈准备接受大舅母的安排时,一向脾性?温和的林太医动了怒,他和老妻都还没?死呢,倒要看着女儿的骨血寒酸地住到药舍。
“将鹤鸣院后面的缘草堂收拾出来,给窈娘住。你们的医术也有所成了,今后就在?自个儿的房里自己教导二郎五郎他们。”
林太医不好对着儿媳发火,冷脸看向了长子。
缘草堂是林太医教导子孙医术的地方,房舍有好几间,摆设布置也好,拿来给一个小姑娘居住绰绰有余。
“父亲说的是,该是如此。”余窈的大舅舅连忙应声,秦氏还欲再说被他狠瞪了一眼。
为难妹妹留下?的独女,传出去?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窈娘住进去?,我没?有意见?。”
“我也是,窈娘住的离爹娘近,爹娘也好放心。”
林家二爷、三爷依次表态,事情到此就这么决定了。
“时候也晚了,正好该用膳了。”林老夫人见?纷争平息,便?吩咐身?边的婆子去?归置缘草堂,又?让厨房传了晚膳。
余窈坐在?外祖母的身?边细嚼慢咽地用着晚膳,忽然就想到了昨日?才住过的船舱。
不算大的房间,每一处的布置却都很用心,什么都不缺,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而她在?林家已经待了大半日?,落脚的房舍才刚刚定下?。
用过晚膳,余窈只在?鹤鸣院停留了一会儿就随着外祖母身?边的婆子去?了后面的缘草堂,戴婆婆正在?那里。
“娘子,我们的行李已经安置好了,王伯去?了前院,您快先歇息歇息。”绿枝亲自将床铺好,换上了从苏州带来的床帐,又?用香熏了一遍屋子。
余窈略略梳洗了一遍,就躺在?了床上睡了。
这一天与她而言,确实太疲累。
而接下?来,她还有更心累的事要做,镇国公?府高?门大院,必定不好应对。
“小可怜啊,果?然可怜得紧!”
朦朦胧胧中,余窈仿佛听到了有人轻飘飘地冲着她说了一句话。
双眉微蹙,她睡的很不踏实。
一夜过去?,天刚亮,余窈就惊醒了,跪坐在?床褥间,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颈侧,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里,赫然多了一个新鲜的伤口,有些疼还有些肿了。
没?有惊动任何人,她慌忙地下?床找到了一只铜镜,扒开了月白?色的衣襟对镜细细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