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真是够了,他自暴自弃地想。
这人都没有一点成年人的自觉吗?别人的态度冷下来之后就应该有所察觉,接下来明明只要心照不宣就——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今天对我这样?”魏赫突然问道,他神情执拗,像是不得到一个答案就不放人走那样:“别说你没有,我又不是傻子。”
他们从旋转门出来,前面的人已经零零散散走下了台阶。冬夜寒风凛冽,说话间呼出来的气都化为了白雾。周清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就听到旁边有人唤他——
“周清。”
一行人听到的都转过头去,不远处,许慎珣站在一辆黑色的宾利边,正笑吟吟地往这边看。
魏赫抓着周清袖口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是我看错了?还是真的是许慎珣?”旁边的一个女演员发出做梦般的呢喃。
几秒的功夫,许慎珣已经从昏暗中走到了灯光下。他黑色的短发没有做造型,凌乱地散在额前,显出一种少见的生活化的松弛,宽肩窄腰,身材修长。有些人天生就是应该站在聚光灯下的,即使穿着随意,但当他站在人群中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很难再从他身上移开。
“司机女儿发烧了,所以就我来接你了。”他走到周清身边,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对着一旁的导演客气道:“之前一直在忙,都没能找到时间拜访。谢谢大家对周清这段时间的照顾。”
导演好不容易才从那种呆愣的状态中缓过来,赶忙说:“哪里哪里,唉,周编也不说一声,我们也都不知道你们认识——”
手都拉到一起了,怎么也不好说只是“认识”。说到这,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往魏赫那里看了一眼。
魏赫面沉如水。
“他不太想公开,所以还请各位帮我们保密。”许慎珣好似有些无奈地说。
旁边响起一阵“一定,一定”“当然”的附和声,许慎珣说:“多谢。”他转过头看着一旁的周清:“那我们先走了?”
语气是询问式的,被问的人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这会才抬起头,四目相对之间,两人从彼此的眼睛中都看到了某种心知肚明。
但是周清什么都没说。
他正要跟着许慎珣走的时候,突然听到魏赫说:“等等。”
“急什么?”他还是那幅常见的高高在上的样子,眼睛看着许慎珣:“我们也很久没见了,都在范导手下呆过,怎么也算半个师兄弟,师兄,不一起喝杯茶再走吗?”
许慎珣神情淡淡,转过头去:“你要再喝杯茶再走吗?”
周清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算了,我累了。”
“那我们就回家。”许慎珣像是早就知道周清会这样说那样,他解下自己的围巾给周清系上。魏赫从周清开口的那一瞬间就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他,在听到周清的回答后,魏赫脸上的神情没有维持住,短暂地空白了一下。
像是所有竖起来刺都被那一句话瓦解了一样,显出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
蠢货,许慎珣嘲讽地挑起嘴角。
他们在一路的沉默中回到家里。许慎珣将车停好,带着周清回到家里,端了一杯热水给他:“我让你不高兴了吗?”
“擅自出现在你的同事面前。”许慎珣摸了摸他的脸。
“没有。”周清将围巾解下来随意地搭在沙发上:“你不要多想。”
许慎珣没有动,他站在那,轻声笑了下:“你从小都这个样子,不高兴了就一个人闷不吭声,只能让人猜。”
周清抬起眼睛,语气中也带了些火气:“要我提醒一下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许慎珣平静地反问:“我会需要吗?”
没有经过亲吻,只是从寒冷的室外归来,唇色就像嫣红的花汁一样。白色的顶灯洒在他脸上,宛如蒙了一层雾一样的薄纱,许慎珣说:“现在就要靠不断提起我们的过去来增加砝码也太狼狈了,周清,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周清僵在了那里。
“但是没关系。”许慎珣像是也并不打算从他那听到什么回答,只伸手将人搂在怀里,温柔地说:“人生这么长,不是你的错……是我做的不够好,我会再乖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