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皎月喂了一会儿鱼, 也理清了思绪。
她刚刚想着离开,一转身,却看见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 卢皎月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撞到湖边栏杆之前,先一步被揽住了腰身, 耳边一句低声的,“小心!”
卢皎月就那么被梁涣护着, 小心翼翼地拉离了水塘的区域。
她其实也有些惊魂甫定,但看见梁涣这过于谨慎的样子,倒是忍不住笑起来,“不用那么紧张,就算我真的掉水里, 不是还有你吗?就是要劳烦你再救我一次。”
卢皎月用的是打趣的语气, 但梁涣的神色却微微僵硬。
但也是转瞬, 他就收敛了那点神情,低声,“那么久以前的事了, 阿姊居然还记得。”
卢皎月当然记得很清楚,要不是那次落水, 她的任务恐怕还在最初期的阶段一筹莫展。
但她刚打算就此做出点什么感慨, 却梁涣被生硬地打断了话题,“汀州送来的荔枝,我让人放在清凉殿里用冰镇着,阿姊要尝尝吗?”
卢皎月当然无甚不可地答应了。
不过走在路上, 梁涣显然还很记挂着刚才的事,拧着眉道:“玄湖这一段虽有围栏, 但到底矮了些,我回头让人加高一点。兰苑的那个池子更是,也该在旁修一层木栏了。”
卢皎月:“……”
你这么干,问过设计师的意见吗?
宫中的这些景致都是专门设计的,哪里有水、哪里有山,什么地方都有怎样的摆设都是千斟万酌出来的,既讲风水又讲美观,稍微动一点就影响大局,梁涣居然想在上面加栏杆。
那画面简直太美。
卢皎月当然是赶紧出声拦他,“你不用那么担心,我还不至于再落一次水。”
但梁涣却坚持,话到最后甚至带出点“干脆把那湖填了”的意图来。
卢皎月:“……”
她这下子是真的被噎住了,不得不强调,“我真的不会再掉下去了。”
梁涣显然还很疑虑。
卢皎月还在思索着怎么说服他。
两人这会儿已经到了宫殿之中,卢皎月看见了旁边被冰镇着、冒着丝丝白气的荔枝,想了想,干脆捻起了一颗。
梁涣困惑于她这动作,但看过去之后就不说话了。
荔枝粗糙又凹凸不平的外皮越发反衬得那手指白皙细腻,莹粉的指尖微微用力,指甲划开了外皮,一点透明的汁液淌出,顺着指甲的弧度,缓缓浸润了皮肉。
梁涣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目光一时无法移开。
粗糙的表皮被剥开,晶莹剔透的果肉暴露在空气之中,捏着尾蒂的指尖尚沾着湿漉漉的汁水。
他听见对方开口,“你尝尝。”
梁涣:“……”
鬼使神差的,他倾过身去,低头咬了下去。
殿内的宫女内侍都眼观鼻鼻观心,好似没有看到这一幕。
卢皎月也愣了一下。
她本来以为梁涣会接过去的,没想到对方直接就着她的手吃了。
卢皎月心下有点微妙,但要是特别点出来又显得奇怪,故而只在原地顿了一下由着梁涣去了。
可能是怕弄脏手吧。
她一边就着宫人捧来的水洗着手,一边这么想着。
因为这么一点意料之外的发展,她隔了会儿才续上刚才的话,偏过头去问梁涣:“是不是很甜?”
梁涣舌尖抵了抵上颚,那绵软的触感尚在齿间,香甜的汁液好似还残留在口腔内。
他注视着对方被帕子包裹着、正擦拭着水珠的手指,哑着声答:“是。”
卢皎月:“……”
那股说不上来的微妙感又来了。
她还是强行拉回思绪,解释道:“我最近运气很好,挑水果都能挑到最甜的那个。”
她也是无意间发现了这个事。
因为刚来的那段时间用骰子测运气,芙蕖宫里存了不少类似的赌具,卢皎月闲来无事摆弄了两下,发现她的运气完全和最开始走到了两个极端。这会儿再回过头去想,果然发现这段时间过得都很顺利,几乎可以说是心想事成——像是刚到这个小世界时那种、“不小心”掉到水里的情况,完全不可能发生。
梁涣其实没有把“运气好”和“落不落水”关联起来,他只是顺着卢皎月的话想下去,不自觉地点了一下头。
确实是最甜的。
不可能有别的荔枝比那一颗更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