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王府。
三皇子眉头紧锁, 面露郁色。
“……竟是落在老七手上。”
谋反这么大的事,要是搁在以往,若是成帝下令, 太子必定是亲自调查, 绝不假他人之手。如今却全然交到了七皇子手上,足可见太子对后者的信任和倚重。
他忍不住冷嗤了一声, 低道:“他也不怕养虎为患。”
那可不是个给口肉吃就应声的彘犬,任他养利了爪牙, 将来有太子的好果子吃。
可那都是将来,如今这些爪牙可是对着他的。
思及此处,三皇子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
一旁的幕僚见此情形,不由开口劝慰,“殿下放心, 吴子酉知道该如何做。”
……
吴子酉确实知道。
梁涣看着狱中那具已然气绝多时的尸首, 脸色难看。
旁边的狱卒小吏早就跪了一地, 神色惶恐地请罪,梁涣这些面孔一张张地扫过去,表情越发冷了。
这人早就显露寻死之意, 倘若有心,不至于看不住。最起码不会让人死得这么轻易。
有人把手插进了大理寺里了。
稍晚些时候, 东山居士府上。
坐上的老者看着手里的临帖, 笑了下,“字形精进了不少,不过你这临的是高平郡主的摹本吧?”
梁涣点头,“原帖在阿姊手上, 涣不想夺人所好,所以向阿姊求了她的摹本。”
东山居士失笑。
他哪里是“不想夺人所好”?分明是不想临别人的字。
不过他让对方临帖也只是为了打磨心性, 而非为了成什么书法大家,倒也不介意对方临谁的帖,只是盯着看了一会儿,点评道:“这字有点躁了。”
梁涣愣了一下,躬身:“弟子近来俗务缠身,确实久未静养心性。辜负先生教导,弟子实在惭愧。”
东山居士缓缓摇了摇头,“心性并非得静养,人食五谷杂粮、怎可能不涉俗事?真要到了不染凡物的境界,那得是仙人了。闹市中显静谧难得,诸事烦扰才是最磨炼心性之时……”
……
东山居士毕竟年岁大了,他这些年不开讲学,除却闭门整理所著之外,也确实是精力不济。就如这会儿,他才说了没几句话,面上就露出了疲色。
梁涣也适时开口提出告辞,“弟子不打扰先生休息了。”
东山居士放在膝上的手轻轻抬了两下,是示意人“去罢”的意思。
梁涣深深作揖,躬身退去。
看着人离开的背影,东山居士倒是笑了一下。
他最后还是收下了这个弟子。
有人在旁殷殷关切、时时照拂,便是遇到了什么事,也能把他拉回正途上。
吴子酉是刘安饶谋反一案的要犯,他无故死于狱中,这事本已经够麻烦了,但这似乎只是一个开始。
只堪堪隔了两日,例行的大朝会上。
东宫长史上奏,自陈罪过,将太子与刘安饶暗通的信件尽皆呈于御前,众目睽睽之下,触柱而亡。
血溅了满朝公卿一身,死无对证。
不,证据也是有的,那些正握在成帝手里的暗通信件……
本来只是走流程的早朝朝会出了这么大的事,还睡眼惺忪的诸位大臣们一下子都惊醒了,但却没人敢说话。
这可是太子谋逆!
谋反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要案,再放在皇嗣、太子身上,那就成了要命。
就在朝上诸公都死死地闭紧嘴巴,生怕自己喘气声大了点儿就引起皇帝的注意,可就在这个时候,却听人群中传来一声断然厉喝,“太子谋反!”
反应之速、说话之急,甚至赶在太子为自己辩白之前。
大臣们:!!!
诸位公卿只觉得心跳骤停,他们却不敢大幅度转头,只使劲转着眼珠,拿余光瞥着正大步往前、越众而出的那个人。
原来是五皇子……
那没事了。
毕竟众所周知,这位没有脑子。
梁攸业可不知朝上诸公在心底对他的锐评,他几步踏出来,往正请罪的太子旁边一跪,“咣当”地一声磕了个响头,紧接着开始了自己慷慨激昂地陈词,“父皇多年来对太子一片拳拳慈父之心,一应琐事无不关照,便是偶有责罚,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如此深恩,太子却不能领会父皇苦心,以致心怀怨恨,如今更是行此悖逆之事!谋反大罪,罪不容赦,还请父皇圣裁,明正典刑、以威慑后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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